这个斜坡有点陡,言不浔摔下去直接晕了,二狗毫无所觉,炸着毛拽着他疯跑,导致铲屎的身上新伤添旧伤。
好在近期雨水多,山里土质松软,言不浔的伤不算严重,晕了没一会就醒了。
言二狗吐着舌头蹲坐在他身边,大概自己也知道闯了祸,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言不浔弹了它一个脑瓜崩儿,恨恨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雾气还没散尽,天空灰蒙蒙的,干枯的树木在视野可及的地方扭曲着。
他身边空无一人,原本缠在腰间的皮带不翼而飞。
心底浮起不详的预感,他似乎知道摔下坡时,心脏那一空意味着什么了。
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根本联系不到人,他又拿出指南针看了看,发现自己偏离了方向,距离驻军营越来越远了。
没办法,只能在附近的水潭边找到些酸浆果,和二狗勉强填饱肚子。
酸浆果实在太酸,又因为被污染泛着苦味,二狗吃一颗呕三回,闹得言不浔想把它炖来吃掉。
一人一狗照例互怼,最终以言不浔给它戴上嘴套告终。
天色渐暗,雾气仍未消散,言不浔不敢耽搁,比对着指南针向驻军营走去。中途他拆了石膏,歇了两回气儿,赶在今天结束之前抵达了营地。
营地里灯火通明,阿流和宋焱下午就到了,看见言不浔进来,他俩齐齐松了口气。
“哥,你可算到了,再不到我们就要派搜救队去找你了。”
宋焱拉着言不浔打量一番,见他身上多出些细小的伤口,心疼得不行,立刻拿来药箱做止血处理。
言不浔目光在营地操场转一圈,有些急切地问:“人呢?”
“两个小助理半途和我们跑散了,苟彧不是和你在一起吗?”阿流皱了皱眉,“他丢下你自己跑了?靠,我就知道这人不靠谱,说不定真是李殊辞派来害你的!”
言不浔脸色阴沉,没接阿流的话。不知什么原因,他心里越来越没底。
宋焱没好气瞪阿流一眼:“你少说两句吧,谢家不缺钱,就算想害咱哥,没必要连他二十万的皮带也顺走吧。”
阿流这时才发现言不浔皮带没了,裤缝不知在哪儿蹭开了线,松松垮垮的。二狗脑袋在他裤腿上一蹭,险些没给他走光。
阿流无语,从衣柜里翻了条新裤子给他:“穿上。”完了又扭头凶宋焱,阴阳怪气道,“是,谢家不缺钱,皮带才二十万。裤子呢?量身定制就这一条,有钱也买不到!”
宋焱看穿他就是想无理取闹,索性不理他,扭头对言不浔道:“哥,你别急,山里地形复杂,没受过训练的人很难有咱们这样的速度,不如你先睡一觉,说不定睡醒人就回来了。”
言不浔见了血,整个人筋疲力尽,可真躺到床上,他又睡不着,脑海里纷纷乱乱全是白天发生的事儿。从堆满尸体的坑洞,到言盏月的字,再到李殊辞的枪声,苟彧的身份……每一件都压得他喘不上气。
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天就微微发亮了,他爬起来,冲去阿流房间把人捶醒。
“报警了吗?”
阿流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垂着脑袋发了好一会儿懵,才慢吞吞点点头:“警察昨天就把秦慕送去了医院,你等等我打电话问一下脱离危险没有。”
他迅速拨打了医院电话,那边告知,秦慕被打断了两根肋骨,颅骨出血,在抢救十二个小时后被送进ICU,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谢家的钱可真不好挣。”宋焱进门时,正好听见医院的电话,想到昨天惊心动魄的一幕,他仍感到头皮发麻,“依我看,最需要心理治疗的不是苟彧,是李殊辞。上次见她是醉驾,这次更可怕,简直是变态杀人狂。”
“外强中干罢了。”阿流几乎一晚没睡,情绪有些暴躁,“当年他们夫妻被赶出福安后,怕被姜家找到,分开跑路。谢文谦老家在燕京,他独自前往燕京白手起家,而李殊辞则带着儿子偷渡到港城,再经由港城辗转到米国,从此杳无音信。也就是他们那代人没有离婚的观念,这么多年两人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谢文谦没把李殊辞送进精神病院,算是仁至义尽了。”
言不浔沉默地坐在床头,摇了摇头:“不对。”
“哥,哪不对?”宋焱连忙问。
言不浔捏了捏眉心:“李殊辞偷渡到港城,一没钱,二没关系,她是怎么到米国的?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要知道,哪怕是现在,米国华人也不好混,很多家庭四代人挤在七八平的小房间里,上厕所和厨房共用一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帮她?”
言不浔感觉头要炸了,某个念头在脑海里飞速闪过,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了。
他摇了摇头,努力集中精神:“坑洞里那些尸体呢?”
“警方拉回去鉴定了。”阿流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哥,你别急,也许言盏月没在那里头,她福大命大,一定跑出去了。”
“对,”宋焱也道,“反正咱们找了这么久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这些话对言不浔而言起不到一点安慰作用,谁都知道言盏月是他的逆鳞,疼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咬着牙关,再次把思维拉回别的事情上,僵持半晌后,他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