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人没想到那青年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似的文文弱弱,打起人来却一点不含糊,他们本来就只是想拿出气势来吓唬他一下,没成想这一棍子倒是把他们的火气打了出来。
“愣着干嘛,还不动手!”刀疤脸气急败坏,一时间逞狠斗凶的冲动上来了,脑子一热便抄起身边的一把刀便朝着青年走去。
青年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大刀逼近自己眼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把刀带来的一阵劲风刮过他的面庞。
退无可退,青年只能双手持棍横挡在身前,双目下意识地紧闭,心跳声几乎冲破鼓膜。
“当啷——”
身前的威压猛地一撤,青年听到武器落地的声音,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
少女持剑立于街头,黄昏的日影洒在一袭青衣上,如同度了一层金边似的,鬓间只插了一支木簪挽住流云似的乌发,眼神清亮如寒刃般扫向众人。
“我看谁敢动手。”
她的声音既不重,也没有刻意做出狠戾的样子,但是就这么静静地持剑站着,视线不咸不淡地扫过为首闹事的人,也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刀疤脸被她用这样的视线一打量,便立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得,那股逞凶斗狠的气势瞬间就没了。
那群人里有几个看殷禾这般模样,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眼神极为放肆地在殷禾身上来回扫视,嘻嘻哈哈道:“小姑娘在这边逞什么能,这么爱出头的话,要不跟爷几个回去,带你快活快活。”
刀疤脸见状不好,忙道:“不许胡说!”
他们不知道,但是刚刚接了殷禾一招的刀疤脸心里十分清楚,仅仅是一击,差点打断了他的腕骨,这等武力,绝非他们惹得起的人。
那群人却依旧嘻嘻哈哈,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不见殷禾怎么动手,只觉得一抹极为凌烈的罡风袭来,瞬息间便沿着头顶削掉了几人的发带。
几乎是贴着头皮,再多一寸就会直接削掉头盖骨。
“女侠饶命!”
那几乎命悬一线的感觉让那行人立刻偃旗息鼓,尤其是出言轻薄的那几人,几乎是两股颤颤,一瞬间便湿了□□。
殷禾瞥了眼那一地的水渍,啧了一声,极为嫌恶道:“赶紧滚。”
得了指示以后,一行人屁滚尿流地便消失在了街上。
好半晌,身后才传来一声气息不稳的声音:“殷禾?”
殷禾转过脸,笑眼弯弯道:“好久不见,宋表哥。”
宋书礼感觉自己的心口瞬间“嘭嘭”地跳动起来,几乎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是你。”
殷禾也没想到,在怀水乡还能碰到之前认识的人,一时间,心中也有些怀念道:“真的是我,表哥,你看起来变了好多。”
印象中父亲很早就有意让她和宋书礼成亲,是以小时候他们经常被大人撮合到一处,只是宋书礼一直比较木讷,整天就爱读书写字,一张口还要念些酸诗,所以她一直觉得宋书礼是个榆木脑袋,书呆子。
没成想,这一次再见到他,身上虽然还带着些书生气,但是眉眼间显然已经褪去少年时期的木讷腼腆,显得稳重又温和。
宋书礼一见到她便笑了,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道:“没办法,人总不可能抱着书过一辈子。”他虽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但是神态倒是从容:“死里逃生过一回,还是觉得要脚踏实地地过日子,毕竟,人不可能只读书不吃饭。”
自从怀水乡被重魇搅得翻天覆地以后,几乎是百废待兴,宋书礼便跟着一众幸存下来的乡民,在此处见证了怀水乡的重建。
他爱读书,却不爱做官,于是家里的铺子倒了以后,他既不想去考取功名,也不想跟着家里的老路经商做生意。
唯一记得的是母亲生前爱吃的,便是他亲手做的馄饨,于是他便支起了馄饨摊,既是为了悼念亡母,也能赚些银钱补贴生活用度,日子清贫倒也有趣。
殷禾瞧了眼宋书礼脸上的表情,确实毫无颓丧之态,料想他遭遇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情会一蹶不振,看来还是她以貌取人了。
她赞了一声:“你是真想得开。”
宋书礼哭笑不得,也不知这究竟是不是在夸她,只是瞧见殷禾一身气势不同以往,他看着殷禾形单影只的,便犹豫了一番,还是问道:“你的夫君……他怎么样?”
好久没听到这个生疏的词语,殷禾恍惚间觉得,那都是像上辈子的事情了,她抿了口茶水,半晌才道:“死了。”
听到殷禾的回答,宋书礼先是愣了一下,倒也不意外,毕竟怀水乡出事以后,活下来的人很少,殷禾的夫君不幸死掉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看着殷禾沉默的侧脸,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蝴蝶似地扫过他的心口。
少顷,他红着一张脸,轻声道:“不如……考虑一下我?”
还没等到殷禾的回答,身后便传来一道好听的嗓音,像是碎玉一般清清泠泠。
“你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