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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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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秦随愈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望向眼前的书本两眼茫然。耳边传来柳慧成讲课时独有的话语声——那声音好似在他身上扎针。自从那次与何卢青聊了聊练字的事之后,他便几天几夜都未睡好。在梦里,他仿佛看到了秦家的列祖列宗们都无一例外地指着他的脸说道——

“你是秦家唯一一个进了学堂的后辈,怎么会如此废物?”

秦随愈梦中听了此话,醒来时还骂了一句:“姓秦的难道都死绝了?”除此之外,秦随愈便再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理由能解释他被先祖们托梦这件事。

头依旧很晕,秦随愈撑着额头不让自己睡着。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会掐算着时间,想着学究是不是该下课了,但秦随愈没心情再这样猜想,直到柳慧成的声音平静下来之后秦随愈才抬头向讲台处望去。

远远望着柳慧成的脸,秦随愈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柳慧成显然有些欲言又止,他就那样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今天的课业是——”

话未说完,玉志斋中已有议论之声。柳慧成鲜少布置课业,而他现在不但布置了竟还特意卖了个关子,不免令在座学生们好奇。

何国器也在此时抬起了头。

柳慧成的神色有些为难,那表情就像有人揪住了他的衣襟。但他还是尽量使自己神情的神情平缓下来,继而说道:“把《论语》前三章抄十遍,明天上交。”

学生们好奇的目光瞬间平淡下来。平平无奇的抄书竟还说的如此慎重,柳慧成莫不是闲得慌?抄书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又能难得倒谁呢?

柳慧成说完之后一刻都不想逗留,他在学生们轻微的唏嘘声中携书“落荒而逃”了。

秦随愈脑中有如晴天霹雳一般,他瞬间惊醒了。还记得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时,是他小时候第一次骑在牛背上摔了下来。而他现在又记起了那时的情形——很疼,腿都差点断了。那时的他就像现在一样,十分地无助。秦随愈无助地望着桌上摆放的笔架,他不敢想自己连毛笔都未拿过写出来的字该是什么样。

与秦随愈隔着数张座椅的前方,何国器缓缓合上了自己手中的书。他的眼睛很沉,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当柳慧成说出抄书的课业时,何国器的心中仿佛被重物压住一般。他本能地想扭头往后看,但被一股定力制止住了。

“他现在连毛笔都不会拿......”

黄应恒的话如幽灵一般在他心头浮现。何国器皱了皱眉,他白皙如玉的脸上鲜少出现这样的神情。而后,他从右手旁拿起一张白纸,蘸墨提笔。

夜色如墨,虫鸣不歇。

秦随愈把烛盏放在自己视线的不远处,这样便更能看清书上的字。下午下学时,何卢青本想帮秦随愈抄几张再回去,却被秦随愈一口回绝了。

而现在,秦随愈动作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写着字,全然没有了往日随意的作风。细细一看,秦随愈无论是从提笔的动作还是写字的姿势来看都十分地别扭。笔如何握,墨如何研——秦随愈都在下学时向何卢青请教过,但他并没有一学就会的天赋。而现在,木桌上已是惨不忍睹。乌黑的墨渍如雪花般洒落在各处,忽大忽小。白色的纸随意地摆放着,只是有的上面已写满了丑陋的字迹。

虽然桌面已被墨渍污染,但秦随愈却尽量保持纸面的干净整洁,尽管他的字写上去也算是一种不小的污染。

秦随愈停下笔,他望着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心道:怕是将这纸烧给阴间的亡魂,连鬼都不会要。

秦随愈忘记了时间,他进卧房写字之前告知过柳春香,让她不要进来打扰。蜡烛灭了秦随愈便将其重新点燃,不知过了多久,在最后一个字写完之后,秦随愈便倒在一旁,手中的毛笔也随之歪倒。

他枕在自己沾了墨的手臂上昏睡过去了。

深山处的农家小院更显清幽,夜已深后便能听见野兽的号叫。

何国器从来不会在夜晚听到野兽的叫声,他平常睡得早。木窗没关,月光连同微风而来,桌上整齐摆好的纸张被风吹起。何国器站起身随手拿起镇纸压在纸上,随后便又躺回了床上。他的眼睛缓缓合上,最终又缓缓睁开。

何国器不知道是野兽的叫声将自己惊醒,还是他压根就没有睡着。那样的叫声从山中传来,却总能惊醒梦中之人。他的呼吸十分平缓,脑海中的思绪却飘得很远——野兽的叫声在山中回荡,寻着这好似引路一般的声音而去,双脚在山中穿梭着,双手拨开灌木的枝丫。

当最后一片灌木也不复存在时,眼前的光亮刺眼袭来。当光亮褪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座山中小院。何国器记得,自己出生后便住在这里,连同父母一起。偶然的一次下山,何国器在何亮宽的陪同下走在村中的小路上,一切事物在那时的何国器眼中都显得十分新奇。村中人看到他们父子二人时热情洋溢的脸,就在何国器想回以微笑之时,那些人的脸忽然变得僵硬,口中吐露出何国器不能理解的话——

“山里的野孩子。”

“娘是山里捡来的,这孩子肯定也来得不明不白。”

何国器低头不语,那时他还很小,便把村中人说的话告诉了自己的母亲。阿兰听后,气愤着说道:“村中皆是粗鄙之辈,竟频频生出这样的胡言乱语!”何亮宽自是在一旁劝慰。自此以后,何国器便不再下山了。

随之而来的,在何国器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木桌上练字,偶尔阿兰也会在他身旁安静地待着。有时,是何亮宽拿着一本书而他在一旁看着,两人不经意间便会相视一笑。更多时候则是他一个人走出院门,在树木丛生的山林间挑拣树叶......显然,何国器周围的事物总是如此单一,但那次是个意外。

他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地行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山地的边缘,那个地方亦处于山坡之上。前方已经没有小路了,何国器蹲了下来,他没有坐在地上只是因为嫌脏。他所处的地方十分隐蔽,周围灌木围绕,最上方是高大而又茂盛的树冠,地上掉落着不知名的黑色果实,只有一个指甲那般大。

何国器看着地上的黑色东西,将脚挪开才发现毫不经意间他已踩烂了许多。正当他想将脚步挪开时,石头落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间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何国器脚步微顿,他换了个方向,动作轻微地向山坡边缘靠近了一些。不待他拨开灌木,树叶缝隙之间便能看到一个人影,还有缓缓流动的小溪。他向后退了一步——非礼勿视。对于何国器来说,现在应该是走为上策。

“想诓我入私塾,我偏不。”

“我才不去读什么圣贤书!”

何国器听得愣住了,他忽然想起了何亮宽告知他三天之后便要去私塾报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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