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用手在空中转了一圈：“Rolling.”

场内一秒就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声都很难听到似的。

“打板儿。”导演朝场记比划了一下。

场记板上方的棍子敲下，录像和录音开始同步，导演最后给出“Action”指令。罗大志首先推开片场的道具门，走进实验室的布景当中，在他身后，薤白也跟着一起走进来。两台摄像机从不同方向滑轨跟镜，直到薤白和罗大志停在原本就在实验室里的周文杰他们面前。上空吊着的摄像机和麦克风分别给所有演员录制单独的特写镜头。

一段看似毫无内涵的对话结束之后，所有角色几乎同时朝那个目前还是个让现实中的科学家完全看不懂的“穿越时空装置”看去。

“Cut！非常好啊，这遍过！”导演站起来摘下耳机，剧组的人同时开始鼓掌。

“开镜很顺利啊，接下来肯定天天顺利！”有人带头说着，把气氛炒热了不少，大家就能趁着这个热情赶紧进行接下来的剧组大合影。

合影每个人的站位也是安排好的，AP在旁边一个一个把领导请上去，然后是重要演员，紧接着是剧组内的成员。

目前还不属于这个剧组的商陆只能站在附近看着，虽然说是百人大合影，但是商陆的视线就没办法从第二排靠近中间位置站在导演身旁的薤白身上移开。他举起手机，把镜头拉近，直到屏幕里只有薤白一个人，然后疯狂地按快门，像个变态一样。

合影之后领导站出来发言，表达了对项目的期待和对剧组全员的祝福，紧接着剧组核心成员分别站出来说了两句公式化的发言。轮到薤白的时候，商陆能听出来薤白的声音紧张得有些放不开，说的内容也就是“大家一起加油”这种普通的话，但商陆就是觉得好听，录下来自己留着反复看。

忙活了一整天，开机仪式要以最后的聚餐结束，安排大家移动到巴士上的时候，薤白终于抽空溜到商陆身边：“你一直没去公司吗？也没去学校吗？”

“今天本来也不忙。”商陆捏住薤白的手指，“累了吧，看你一天都没顾上喝几口水。”

“还行，太兴奋了完全感觉不到累。”薤白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商陆，“一会儿聚餐。”

“嗯，我是想问你，聚餐如果我也去的话……”

“你也去吗！？”薤白本来还犹豫的眼神瞬间又恢复神采，他双眼放光地看着商陆，“那太好了，我还犹豫要怎么邀请你一起来。”

商陆预料到了薤白会同意自己一起去聚餐，但真的完全没料到薤白甚至是想要邀请自己一起去的，这种意料之外的展开简直正中红心，商陆瞬间脸红，“哈哈，你想让我去啊。”

“嗯……”薤白也脸红了，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跟别人喝酒了，你不在的话，我不敢喝。”

商陆已经不想去什么聚餐了，他现在就想把薤白绑回家里，做一些真的很变态的事情。

但那也不现实，所以商陆强制性压抑住自己的冲动，趁着别人看不见的功夫轻轻摸了下薤白的脸颊：“我跟着，不要怕。”

话虽这么说，但商陆也没有登上专门为剧组的人准备的移动巴士，原本央台大楼和国贸中心就隔着一条马路，不值得费个油儿。而且这个下班高峰期的时候路上交通还不一定堵成什么狗样子，商陆也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开个巴士。他自己选择走着去，走到国贸的时候发现这商场的客流量似乎不如以往。

尤其是当他走到的向上直梯的时候，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五楼的按钮居然怎么都按不亮，电梯里写着“今日五楼业务整顿、暂停营业”。

商陆有点儿懵，给王曜华打电话问：“聚餐是国贸南区的5楼吗？”

“对，能上去的电梯只有一处，就是正对着火锅店的那个直梯。我给你发个定位，你过去，跟人家保安说来聚会就行了。”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儿，五楼……五楼难道……”商陆一边朝直梯走着，一边感叹，“难道张航把那一层都包场了？”

“不然要怎么搞聚餐啊，还不得被粉丝围剿了。”王曜华说得理所当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商陆真的没想到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办，走到指定电梯的时候还真就看到了个保安。

保安都没等商陆开口，直接就替他按开了电梯门：“商总晚上好。”

商陆朝保安点头道谢，但心里百感交集。以前会对他问好的那些都是会所的迎宾人员，会所那种地方本身就是为有钱的圈子服务的，所以他可以很坦然地接受那些人对自己客气。但是这里不是那种专门的会所，这里是一家商场，明明是一个无论任何人都可以来的地方。

但张航却买下今晚“任何人走进这里”的权力，让这个公共的地方，成为了专门会所。

商陆无法评价这种行为，这已经超越他目前的认知了，而且他都觉得有点儿搞笑，那些原本想来这里吃顿饭的人一定想不到今天这里不营业是因为总裁想要带着一群明星来吃火锅。

电梯抵达五层的时候，商陆走出门看着空荡荡的一层，只有火锅店“人气沸腾”。大概是店长亲自来站台，服务得无比热情，走进店里的时候商陆看到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剧组的人。店长则是继续带着商陆往包间的方向走：“商总这边请。”

包间门被推开之后，商陆看到里面圆桌上坐着的主要都是些领导，只有四个主演被安插在其中。商陆第一时间和薤白对视了一眼，紧接着看到自己的空座居然在和薤白隔着三个人的总导演和王曜华的中间。

“这么晚啊。”张航朝商陆笑笑，“应该叫你跟车来。”

“我寻思着就两步道儿。”商陆面不改色地走进圆桌内测坐好，看着主席上的张航，“没想到今天路上车不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新闻，就联系交警大队在这周围指挥交通了。”张航随口回答。

央台的台长闻续断大笑着称赞：“真不愧是张总啊，未雨绸缪。”

大家也紧随其后开始硬夸张航。

商陆觉得这现象也挺有意思，想当初闻续断还不知道张航是谁的时候，说话明明是带着刺儿的。但现在的闻续断就仿佛失去了那段记忆一样，开始吹捧起张航了。

“你们就拿我开玩笑吧，我不在乎，吃饭，饿了。”张航也没有展示话术，说着饿了，很快坐在门口的有栖川就起身去叫服务员上锅上菜。

这场聚餐只有领导们聊得很多，演员和剧组核心成员也在尽全力哄领导开心，局外人的商陆只顾着吃，偶尔总导演会跟他搭两句话。

“最近怎么都没听说你拍戏啊？”

“最近学校和公司两头都太忙。”

“哦哦，你还在读书？什么专业？”

“数学，嗐，学无止境，我这就是学着玩儿。”

“哎哟怪不得怪不得，我听张总说可以邀请你来当我们剧组的科学顾问，商总有没有这个时间啊？”蒋成飞一边给商陆倒酒，一边笑呵儿地说。

“我得给蒋导挤出来这个时间啊，毕竟您这么照顾我们薤白。”商陆敬他一杯，轻轻一笑。

蒋成飞大笑：“这话说的，应该是薤白照顾我们。有他在，我对这个剧组就很放心。”

“是吗。”商陆保持着微笑，“这个人吧，得接触过后才能评价是不是，现在谁能想得到前阵子薤白吐在您公司的地毯上，还差点儿搞出来民事纠纷呢。”

蒋成飞抬起手擦了擦汗，笑意不减，但多少有点儿汗颜：“商总喜欢开玩笑啊这是，哈哈，我都不知道那回事儿。我们公司的食堂做得不够好，我后来知道之后就去联系承包商了。”

“效率高，挺好，我相信这部电视剧一定能拿下不错的市场份额。”商陆也给蒋成飞倒了杯酒，“毕竟是蒋导的项目啊。”

“可不能这么说，哎哟，这是张总的项目，我就是个打工的哈哈。”蒋成飞猛地喝了这杯商陆倒的酒，那样子看起来是不敢再对薤白有什么偏见了。

商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之后就在跟王曜华聊剧情了。

聚餐到后半程，人员开始走动，不断有剧组的成员进包间跟领导们打招呼，而演员也开始端着酒杯找大领导套近乎，还有人套近乎套到商陆这里。

“商陆陆！”最热情的就是叶桑和欧阳桃桃，前者是一起合作过，后者自称是“卤粉”。两个人一左一右给商陆灌着酒，有意无意地和商陆贴近，香水的味道撞击着商陆的脑袋。

“商陆陆现在可是大老板了，真是不可思议，你还记得当初跟我和薤白一起拍戏吗？”叶桑颇感怀念的说，“一晃三四年了呢。”

欧阳桃桃好像有点儿不甘示弱的意思，夹着嗓子跟商陆撒娇：“商总什么时候再拍戏啊，再拍叫我啊，我一定调整行程。”

商陆虽然已经习惯应付这种事情，但今天不一样，今天薤白也在看着，所以他语气很生硬，说今后以运营公司和学习为主。“想要和光影进行商业合作的话，你们可以走一般流程，经纪人联系我司对外联络部就可以了。”

叶桑还以为商陆是做了老板之后就变得趾高气扬，有点儿失望地换下一个攻略。欧阳桃桃却没有怎么样，笑着说：“那您得给我名片，到时候我好说是商总让我来联系的。”

商陆无奈地递出名片，然后心虚地看了眼薤白那边，发现对方的眼神在跟自己对视的瞬间就躲闪开了。

啧，来聚餐说不定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商陆已经在思考聚餐结束、回家之后要用什么姿势“跪搓衣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