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非常不理解：“我之前看到过你和王曜华闲得无聊的时候联名写的密码学论文，给系统加密这事儿你们才是专家吧。”

“我们故意把论文发表上去，想要让他们明白我们的加密思路，这样他们就会按照我们的思维逻辑去破解。”张航朝商陆挤眉弄眼了一下，“不搞点儿小伎俩怎么去糊弄人啊，你说是不是。”

这在商陆看来已经不是小伎俩的范畴了：“好，加密这件事好说。其他呢？”

“其他就要说第二件事了，‘你从未来经过’那部电视剧，最开始是我立的项目，毕竟不那样的话，中央会觉得我这个人对赚钱没兴趣，也就会盯我盯得更紧。娱乐圈是个好地方，但凡你涉足了，大家就会觉得你贪、你有私心，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当作一种保护层，挺不错。不过这部电视剧确实是我的私心，现在已经成功开拍，播放时间也敲定了，我就可以退出了。但是如果把这个项目交接给别人，我不放心，也很难保证别人不会有别的私心，所以现在，我要把这个项目交给你。”张航用手指弹了一下商陆的脑门儿，“之前我以为光影是你的公司，所以做交接的时候写的是光影出品，但前阵子才刚知道你只是个董事，董事长是常山，总经理是赵问荆。如果你觉得这两个人不可信，那我们再商量这个合同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尽快离开这个剧组。”

张航口中的私心，商陆如今也已经心知肚明，为了和故人之间的承诺，这人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如果你是担心当你被逮捕之后，电视剧会被下架或者被禁播什么的，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把你保出来，到时候……”

“不行，要是让大领导们都知道你和我关系近到这种地步，你也会被一起调查。我们保持商业合作关系是很安全的，毕竟所有的企业都想跟CBL合作，如果唯独光影不来，那就是问题。但是除了商业合作之外，保险起见，我们不能表现得太密切。”张航拍了拍商陆的肩膀，“谢谢你的好心，但你记得，无论我出任何事，你都不要表现出异常，免得引火上身。重要的不是我们当中的其中一人，重要的是CBL这个根基。”

商陆叹了口气：“我又不傻，该怎么做我会看着办。不过看你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儿，应该是想好要怎么应付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向来都是这样。”张航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想要让你帮忙的就这两件事，无论做什么都要谨慎一些，懂不懂。”

“不用你教。”

“那我就当你明白什么叫谨慎，但是，自己扛不住的时候要记得求救，这个你懂不懂？”

“啧，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吧。”

“你会去调查桥文亮案这事儿，我很在意。”张航再次提起这一茬，“你给勇哥的那个理由也很牵强，据我所知，跟桥文亮案有关的生意人不多，你也决无必要去跟他们有什么交易。你跟老常家交情不错，完全可以走阳光道，独木桥的事儿能不好奇就别好奇。”

商陆发现这人的记忆力也挺强，糊弄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你……知道这个案子啊？”

“知道，话说勇哥给你的那个联系人，也是我一个朋友来着，当初他查案的时候总喜欢让我我帮他点儿小忙，也包括这个案子。”

“绝了，洛警官也是你朋友，你这圈子可真是够大了。所以既然你知道这个案子，那我直接问问你也行吧，你知不知道有个人叫程铮飞？”

“叶桑她事务所的老总，我知道啊。”

“程铮飞和桥文亮案有关系吗？”

“有关系，但关系不大，他应该就是个背锅的而已。”张航说完，眨眼思考了一下，“所以你其实是想查程铮飞。”

商陆点头：“瞒不过你。”

张航转过身来背靠栏杆，看着广场上的群众们：“这个人吧，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程铮飞的事情是小，但不见得控制他的那个人也是个小角色。如果非要知道，那么还有更安全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问常二哥，话说回来洛凡以前就是他的人来着。部级总是要比厅级稳一些。”

“如果直接去问常二哥，那他会刨根问底想要知道我了解这件事的目的，勇哥的话就不会。”

“你这是在变相说我勇哥脑子不够使么？”张航带着点儿脾气的反问。

商陆笑了一声：“我可没那么说，你自己随便理解的。说回刚刚的事儿，既然你当初也帮忙查过案，那当时到底什么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吧。”

“我当时在国外，所以没有真的看到尸体，只是听洛凡说那个尸体但凡是看过的人都会惊叹一声‘玩儿得真是花儿’，死因是窒息，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被判断成自杀的话也不能说是无法接受。”

“尸体……很惨吗？”

“挺惨的，有洞的地方都插着点儿东西，啊，除了鼻子哈。身上也都是抽痕，手腕脚腕有捆绑痕迹，但脸和脖子还好，估计考虑到他是演员，得靠脸赚钱吧。”

商陆叹气道：“如果是受尽折磨的话，自杀的可能性也就不低了，但折磨他的人也算是半个凶手啊。”

“估计是一种play，就是通过窒息和痛感来促成高潮反应，有些重口儿的人很喜欢，不算稀奇。”张航那语气就像是自己也玩儿过一样。

商陆人都傻了：“我说兄弟，听起来你似乎很有经验啊。”

“在美国参加过类似的party，大家麻叶一吸，谁也不爱，玩儿一次还是挺爽的。当然了我也不是图刺激，去是为了逮个人。”张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告诉了商陆，“当时给桥文亮写尸检报告的法医在报告里作假，故意把皮带在尸体上留下来的碎屑给忽视掉了，这可是非常重要的证据，检验科都查出来皮带是高端货了。大家就想去调查这个法医，结果一查发现法医人在国外，所以洛凡才会联系我，让我去找找法医的下落。我就是在那个party上找到他的。”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人办事还真是挺极端，那既然你都逮到他了，没从他嘴里听说什么？”

“一般出了事儿需要逃命的啊，都是背锅的弃子，他肯定跟主使人差了好几层，如果没有直接得到过命令的话，也形成不了证据。我把法医逮到审问的时候，他说尸检报告只是他一时疏忽，回国之后一定好好再检查一遍，打算把他扣押给来美国接人的警察的时候，交接时来了几个杀手，把那哥们儿一枪崩了。”张航比划着开枪的姿势，“我当时还觉得挺有意思来着，真不愧是漂亮国啊。”

“你这心宽得不止一点儿。”

“总而言之，法医死了以后，国内的专案组也出了事儿，这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也许今后还能有翻案的机会吧，主要是看谁的势力更强一些了。行了，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知道的了吧。”

商陆也跟他并肩靠着栏杆：“是因为叶桑，她说想跟程铮飞离婚，但是这婚一离，她就会社会性死亡，估计连财产都分不到一毛。”

“哦，那是挺惨的，所以你想帮她。”

“帮不帮还没决定，但调查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吧，结果随便一问就发现程铮飞是个肮脏小人，他身上最有名的传闻就是这个桥文亮案了。”

“叶桑为什么想要离婚？”

“因为程铮飞更爱小老婆。”

张航被噎得没了话：“行。也许叶桑是真的可怜，但不危及她的生命的当下，还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商陆也有同感，点头的同时突然想起来刚刚张航的话：“不过你为什么知道程铮飞是背锅的？”

“因为他一直都是做这件事的，CBL成立初期他也来我们公司商量要不要搞商业合作，让他事务所的人给我们代言。我心思着，我们一个搞算法发家的公司，要人来代言什么呢？代言一段代码么？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查了查，发现他用打着合作的幌子代言别家产品或者捧红别家明星这一招，已经做空了不少小公司了，其中也包括桥文亮所属的经纪公司。我们讲讲道理，那个案子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他做这种事，不就明摆着是为了让大家怀疑他么。那样一来大家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真正的幕后主使就可以脱身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听说他被逮捕调查、但最后也没查出个什么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他应该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了。可是到此为止，也查不到他背后的人是谁，心里有点儿没底。”商陆看向东方，沉思着什么时候才能等来清晨。

两个人一起沉默了会儿，直到商陆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商陆连忙掏出手机，看到是薤白打来的视频通话，愁容一扫而光，笑着接通：“怎么醒得这么早？”

“你还好意思问呢，你在哪儿？”薤白穿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背景看起来确实在家，也就是说，薤白昨晚回家之后就没有换衣服，但睡眼惺忪的样子确实又像是刚刚醒。

“我在前门广场……”商陆举着手机转了个身，给薤白看了看旗杆和熬夜等升旗的人。

一闪而过的镜头里，薤白看到了张航：“你还跟他在一块儿呢？”

“嗯，要打声招呼吗？”商陆说着就要转到张航那边。

薤白有点儿赌气地说：“不用。我一会儿就过去，到附近的时候你给我发定位。”

“好。”商陆跟薤白招手道别，挂断之后还沉浸在幸福的余温里。一整晚听到的故事都太沉重了，现在再看到薤白，商陆心中只有庆幸和感激。

“话说回来啊，你知道他爸是怎么死的么？”身旁的张航冷不丁地问。

商陆都没反应过来：“谁？”

张航努嘴示意手机：“蒲薤白他爸。”

“哦，说是冬天，在河边看到一个溺水的小孩儿，他跳下去救，以命换命了属于是。”

张航长叹了口气：“好人命短，这不会是真理吧。”

“是不是真理我不知道，但没有足够的实力的话，过度行善就会酿造悲剧吧。”商陆感慨着。

这次换张航点点头，“说起来……他们三个生前应该也一起来看过升旗来着。”

这事儿商陆还是头一次知道：“你从张弦的日记里看到的？”

“合影。”张航微微一笑，“摆在张弦桌子上的那张合影，是以国旗为背景的。”

说话间，商陆越过张航，看到从东方那边狂奔而来的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也露出笑容：“是吗，那我们岂不是要复刻老一辈儿的拍照热门地点了。”

张航一看那笑容，就知道是时候该回头看看了，但他回过头看了半天才能从人群里分辨出蒲薤白的身影：“好家伙，你这人，简直是就是活生生的蒲薤白定位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