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眯眼,司马进从上到下打量着林唯昭,他记得这人,变化并不大,上次见时还是个在林羽然身侧的俊朗儿郎,如今却是有些岁月沉淀的稳重。
本想保持不卑不亢的姿势与小辈对话,但察觉到方笑古把那剑又逼近了几分,司马进不敢再多动,僵着姿势,沉声道:“林少庄主,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再见。”
“我也未曾料到。”林唯昭微微颔首,眉眼温顺地抬眸,轻声问道:“鸡未鸣,天未亮,不知道,司马大人缘何于今日今时今刻来到此地呢?”
里衣满是汗水紧紧的贴在后背,一阵燥热,但那把横在喉咙前的剑,却让司马进感觉脖子上凉意越来越甚了,又想及今天这翠萍姑娘一死,心中就觉得一阵烦扰。
他咽了咽口水,拧起眉头,没好气道:“半月前,陈府丢失了物件,经调查,怀疑是被这翠萍偷了去,所以来抓。不料,她死了,而你身后那个道士,行为可疑的出现在案发现场。”
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司马进不自觉地躲着那剑挺直了脊背,大着胆子继续道:“虽知桃湖山庄本领通天下,但也不能无法无天,如今我一有人报案为底,二又见现场可疑之人,三要抓可疑之人,四要带回府衙盘问,并无不妥吧?”
“并无不妥,桃湖山庄也不敢无法无天。”林唯昭微微一笑,负手而立,眉眼清澈如水,双唇微启,柔声提醒道:“江湖与官场,向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您不必横插一脚。”
“死的都是江湖中人,倒也无妨,但是这女子,可不像是你们江湖中人。”司马进紧皱眉头,瞥了眼身后,眼珠一转,旋即又冷哼了一声:“这个用剑要挟本官的人,难不成与你相识,我不知何时桃湖山庄与匪为伙了。”
“哎。”方笑古叹了口气,反手就将剑向高空甩出,换手接下,轻轻一扔,钉在了另一侧的墙面里,剑穗在空中颤了颤。
“首先,我可不是什么匪,我是正人君子。”方笑古踱步到林唯昭身侧,望着那边的司马进,又叹息道,“其次,我与他们萍水相逢,更不会是同伙。”
“昨日死缠烂打,今日萍水相逢。”林唯昭斜睨了方笑古一眼,摇了摇头,倒是不怒反笑地总结了一番。
“生气了?”方笑古砸了砸嘴,狡黠一笑,一手懒懒地搭上林唯昭的肩膀,轻轻一拍,轻笑道:“我当然不舍只与林兄你萍水相逢。”
“随你。”轻轻拂开那人的手,
林唯昭微微抬眸,眉眼恭顺地望向那边受了惊吓的司马进,双手抱拳,正色道:“如今,我们已经撤了对您的束缚,算是对大人您的诚意。这小道长是我座上客,不知司马大人可否赏了桃湖山庄的薄面,放他一马?”
“作为晚辈,同您一番说道,是我僭越。但家父在此地,也定不会将人转于您手。”如水的眸子微微一动,轻蹙眉头,林唯昭语气倏地一变道:“司马大人,不知您可曾听闻江湖追杀令?”
“江湖追杀令?”司马进眉头一紧。
“司马大人,江湖追杀令就是—”林唯昭微微抬眸,神色淡然,波澜不惊道:“买凶杀人。追杀令一出,那些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哪怕再难的任务也会接下,他们会为了赏金,对追杀目标穷追猛打,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江湖追杀令对官场有影响吗?”凤眼微眯,方笑古勾起唇角,目光深沉地凝视着林唯昭的侧脸。
“活人皆可。”林唯昭双眸微颤,面色凝重地微微侧首,复问道:“方少侠,你可知为何官场从不过问江湖之人的杀戮?也难以用律典予以制裁?”
“为何?”方笑古浅笑。
“因为对暴力的恐惧。即便朝廷高官有专门的护卫人员,在江湖水追杀令面前也溃不成军,即便可以逃于一死,但那天天躲躲藏藏的日子,也没几个人可以忍受。”
顿了一顿,林唯昭眼波微转,平淡道:“如今的桃湖山庄,虽不比往日盛状,但在决定是否发布追杀令上尚有一言权。司马大人,不知这个面子还够不够分量?”
“你!”司马进忽然觉着自己虽没了剑的威胁,却也差不多是被恐吓了,梗着脖子,有气无力道:“你!你在威胁我?”
“在下不敢。”眉眼温顺地垂眸而立,林唯昭双手合掌,继而道:“如若可以,我愿帮忙调查,以解司马大人之忧。”
若有所思地端倪着林唯昭那略带颤抖的苍白薄唇,不由对他多了几分兴趣,方笑古凤眼微眯,轻笑道:“林兄,当真铁齿铜牙,不仅能咬人,还能言善道,口才了得。”
微微抬眸,林唯昭从衣袖的缝隙处眯眼睨向方笑古,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你不说话,真的没人当你是哑巴。”
方笑古悠然一笑,不做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