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着性子,方笑古又伸手拍了拍那人苍白的脸颊,沉声提醒道:“林兄!现在不能睡,撑一撑!”
蹙起眉头,林唯昭半眯着眼睛,强制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但伤口的疼痛让他难受地蜷缩起了身子。
“坚持会,很快到了!”见他尚在坚持,方笑古立刻拉起缰绳,紧皱眉头,夹紧马肚,驾马而去:“驾!”
二人复又颠簸着赶了十里地,穿过树林,走上大道,就见不远处,一队车马停在了凉亭旁。
“少庄主?”尺素最先留意到那头一匹飞驰而来白马,辨出马上的二人,忙将身边歇息的侍卫喊了起来,:“去将马车先备好。”
虚烟双手环臂抱剑,倚靠在亭柱边,察觉到尺素一番动作,朝那头望去,才留意到方笑古他们。
及至归燕亭前,方笑古立刻勒住缰绳,绝影停下步子,甩了甩头。
轻轻推了推怀里那人的肩膀:“林兄。到了。”
“……”紧皱眉头,林唯昭半眯着眼睛,手撑着马背,头脑昏沉地让自己端坐起来。
“你先下马,踩着马磴。”说罢,方笑古撤出双足,将马磴空出,双肘轻拦林唯昭身侧。
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垂首见到已至马下的尺素,林唯昭下意识地将剑递给了她,似是察觉到什么,又嘱托了一句:“寻个合适的剑鞘……再给方少侠。”
说罢,步履不稳地踩着马磴,不算灵活地踉跄下了马。
“少庄主,小心。”扶着林唯昭,尺素轻蹙弯眉,扭过头一脸狐疑地回首望向方笑古。
旁若无人地翻身下马,方笑古自顾自地牵着绝影走向凉亭边,觑向盯着绝影看得认真的虚烟,笑道:“怎么,识马?”
“方少侠,你从哪里弄来的?”虚烟走上前,一脸恋羡地问道:“我师父说过,名马中最难得就是通体雪白的马了。”
方笑古目光沉沉地望了眼那头,见林唯昭被尺素扶上了马车,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垂涎绝影的虚烟,忽道:“想试试吗?”
“可以吗?”虚烟两眼放光地点点头。
“我这马,喜欢别人拍它马屁,拍得好了,就给你骑了,你自个儿试吧。”方笑古将绝影的缰绳扔给一脸困惑的虚烟,拍了拍他肩膀。
绝影望着那头的主人,转瞬间扔了自己,上了那头的马车里,垂头丧气地甩了甩脑袋。
犹豫了一番,虚烟当真伸手去拍了白马的屁股,绝影猛一抬头,鼻子里喷出粗气,嘶鸣了一声,瞬间撂起了后脚蹄子,一脚踹在虚烟脸上,将他蹬飞。
“不是拍马屁吗?”虚烟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哀怨地嚎叫起来。
刚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因胸前伤口还未处理,林唯昭半敞着上衣,尚未合上,隐隐可见胸膛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那头的尺素还背对着他,面朝车帘而坐。
“好了,可以转过身了。”话刚说完,林唯昭就见方笑古蓦地推开车帘,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镇定自若地坐在了对面的榻上。
见着那不速之客踏入车厢内,尺素蹙起弯眉,情不自禁地“啧”了一声,回头望向林唯昭,指了指那人,问道:“少庄主,他?”
方笑古双手抱臂,睨向林唯昭,笑嘻嘻道:“我也是一路颠簸了许久啊,林兄不会赶我出去吧。”
“不敢,承蒙方少侠出手相救。”林唯昭微微颔首,望向尺素,温声道:“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就好,等到了下个城镇,再说。”
“是,少庄主。”尺素点了点头,旋即从车榻下拿出早已备好的药箱,取出药酒和布。
及至林唯昭身前,细看了眼他胸前的伤口,只觉触目惊心,伤口又长又深,正中心口,原先结痂之处还在往外渗出血水。
“会有点痛,少庄主,忍一忍。”尺素拧起眉头,慌忙用药酒浸湿手中布,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四周。
凤眼微眯,睨了眼那伤口,方笑古忽道:“这刀伤,怕是要留了痕迹了,可惜了。”
胸前被药酒一烧,一阵火辣的疼痛袭来,林唯昭倒吸了口冷气,咬牙道:“常人都会说,伤口是男子汉的勋章吧?”
待药酒干后,尺素又迅速取了一小瓷瓶,将那瓶中的药粉麻利地平铺在那刀伤之处,复又取了白布条,才将林唯昭胸前的伤口包扎完毕。
“勋章吗?倒是个很符合虚名的说辞。”摇了摇头,方笑古不以为意道:“为何一定要做男子汉?因为是男儿吗?”
轻蹙眉头,虽然头还有点昏沉,但比一直在马上吹风好了不少,至少也没再发抖了,林唯昭缓了一缓,才将里衣合上。
系好衣带后,睨向方笑古,轻笑道:“方少侠,你不做男子汉,是想做女娇娘吗?”
“林兄,若是觉得我可以,也可以做得。”方笑古背靠窗边帷裳,扬起眉眼,若有所思道:“只是那女儿家的鞋子,我这大脚怕是套不进去。”
脑中浮现了他身着女装,脚上踏着一半的小鞋的滑稽模样,林唯昭眉眼一弯,唇角微扬,不禁笑出声。
好像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自然的笑颜,往日所见都不如这般真切,方笑古轻蹙眉头,暗道:“那个叫做楚孟之人,是否经常见到他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