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昭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直在被一只大黑狗追,扑上来便咬,逃了一路也摆脱不掉。
大约一炷香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借着窗外投进屋内的月光,适应着眼前稍暗的视野,也渐渐回想起睡着前的事情,他不由蹙起了眉头。
“林兄,你醒了?”
猛地坐起身来,林唯昭扭过头,拧起眉头道:“我睡了多久?”
眯起双眸,方笑古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边往下拽,边劝道:“没多久,这么快就醒了?可以再休息会。”
“方才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林唯昭身形一动,立刻挣开他手,便已翻身下了床。
见拦他不住,方笑古摇了摇头,否定道:“可能是柔娘弄错了,让你误喝了那粥。但柔娘也是年纪大了点,偶然糊涂,林兄,你不会怪罪于她吧?”
“若是柔娘,自是无妨。”
刚下榻,林唯昭便下意识伸出手指,刚触上自己双唇,蓦地一怔,不由困惑起来,心想,我这是在做什么?
睨着他那小动作,方笑古心领神会,佯装不解道:“对啊,只是睡了会,林兄你慌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反而想明白了,难怪梦里老是被狗咬,林唯昭倏尔抬眸,如实道:“怕你趁我不备,咬了我。”
“那——”方笑古微微一顿,目光缱绻地凝视着那人,勾唇轻笑道:“我有吗?”
“没有最好。”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加上千针散似乎还没发作,不想在这久留,林唯昭无暇再多言其他,立刻转身朝房门走去。
“别走啊,林兄,我不开玩笑了。”但越说人越走,方笑古便忽地大叫起来:“哎呀,好疼啊。”
见惯了这人的做戏,林唯昭轻蹙眉头,不想再管,头也不回道:“先前那么痛你都能忍,这会叫什么?睡一觉就好。”
见那人还不停步,方笑古无奈地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咣当”一声从床上翻了下去,“林兄啊!”
剧烈的响动声从身后传来,林唯昭猛地止住步伐,转过身就见方笑古已经摔倒在地,不得不三步并两步地再次折返了回去,着急道:“你怎么样了?”
见人被唤了回来,半眯着眼的方笑古一点没犹豫,直接按上林唯昭的手,含糊其辞地嘟囔道:“疼疼疼。”
突如其来的重量让林唯昭往后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后,才将他扶好躺平。
望向方笑古伤口处,原先那蚂蚁头鄂还咬在皮肉上,只是边缘有些泛红,林唯昭不解道:“伤口没裂,那你是哪里痛,又是怎么个痛法?”
“又痛又痒。”方笑古蹙着眉头,方才摔得那一跤,确实扯着那伤口了,现在也是真得不舒服,说着便想要上手去抓挠。
“不要碰伤口。”眼疾手快地拉住那人的手,给甩开了去,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林唯昭不由犯了难。
盯着那发红的伤口,就想起自己小时受伤,好像也有过这种情况。
双眸忽地一颤,林唯昭旋即坐上床榻,立刻俯下身,轻轻吹了吹他胸前伤口的四周:“呼——”
丝丝凉意四散而来,惹得方笑古心中瘙痒,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浑身僵硬了似地楞在那,吞吐道:“你做什么……”
“呼——”林唯昭又轻吹了几下,看了眼伤口,轻声道:“娘亲以前为了阻止我乱碰伤口,就是这么吹吹。”
直勾勾地凝视着林唯昭,方笑古双瞳泛了红,紧抿双唇不发一言,
“我会好受很多。你如何,好点吗?”
“……”方笑古悄然伸出手,缓缓向身前人探去。
“难道还疼?”见他不回话,林唯昭当他仍是不适,这才抬了头,却见方笑古高高地举着胳膊。
思忖片刻,林唯昭困惑道:“你?胳膊酸?”
“!”闻言一惊,心绪恍惚的方笑古清醒了过来,立刻缩回自己快要触碰到他脸颊的手,又在榻上一翻,背了身过去,仓促道:“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林唯昭沉默地睨着他的背影,半晌后,开口道:“当真无事了?”
压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方笑古紧闭双目,闷声道:“没……没事了。”
“我不会照顾人,或有不周之处,若有不妥之处,还望见谅。你先好好休息,有事再唤我。”说罢,林唯昭起了身。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假装闭目的方笑古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心说:“你哪里是不会照顾,是处处让人想入非非。”
想及于此,他不由拧起眉头,暗道:“林唯昭只是轻轻一吹,都给自己吹得上了头,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加上现在身体虚弱——
以后这种贴身照顾的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另一边。
林唯昭出了门,未走远,只是躬身趴在竹楼的横栏上,若有所思地眺望着日暮西山。
活动了一下红肿的手腕,心道:“距离论道大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眼下方笑古的伤还未好,自己更不能说走就走,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