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让你去搜东院的桃湖山庄?”陆薄烟看了一眼屋内,松青的身侧是仍跪在地上,被麻绳捆住的虚烟。
他眯起双眸,如鹰的眸子泛着冷光,薄唇微启道:“你在这做什么?”
将手中之物往身后藏了藏,松青眼神躲闪。
“说!”
双瞳一怔,松青立刻下跪,双手捧出小刀,垂首支吾道:“那边没什么异常……我……我听闻小师弟回来了,但也知道师父您好像在责罚他,我就……”
“所以你就想给他松绑?”径自从跪着的二人身旁经过,陆薄烟轻撩衣摆,端坐坐榻之上,冷声道,“竹绿呢?是他告诉你的。”
松青抬眸,如实道:“是,好像又有些琐事要处理,他不在这——”
抬了抬手,陆薄烟打断了他的后话,将视线转到闷不吭声的虚烟身上,蹙眉道:“你离了宗门不到几月,便与为师这般生分,一言不发。是对我绑了你一事,耿耿于怀吗?”
几个时辰前,被宗门子弟发现后,虚烟便被五花大绑地扣留在此屋。
现在才初见陆薄烟,但并无师生情深的场面,只有剑拔弩张的紧张。
虽将林唯昭教他的话语铭记于心,但虚烟仍心中忐忑:“不是,是徒儿羞愧难当,不敢多言。”
陆薄烟沉声道:“不能多言,不是不言,那我问你答。”
“师父,我先回避一下。”察觉二人气氛不妥,松青便想趁乱而走,说着便欲起身。
陆薄烟冷声道:“跪着。”
“是。”松青垂了脑袋,继续跪在一旁。
侧首望向虚烟,陆薄烟蹙眉道:“你怎会突然出现在粮仓之内?”
“徒儿不知。苏醒后,发现自己困于桶中,爬出后,也才知自己位于粮仓。”
闻言,陆薄烟眉头深锁,又问道:“这么多日不见踪影,只留书一封,贪恋红尘?你去哪里闲云野鹤了?”
“徒儿未曾留书。”
“哦,那书果然不是你所写。那你又去了何处?”
“徒儿确实不敢回山,只因有负所托。”与林少庄主所料出奇的一致,虚烟不由松了口气,继续道,“桃湖山庄少庄主中途失踪,下落不明,我一直在寻他踪影。”
“寻人?寻人怎么会弄一身伤?”陆薄烟拧起眉头,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他人心思的利刃,不悦道:“你这断臂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与桃湖山庄有关?”
“寻人途中,遇一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突然来袭,不敌之下损了一臂。”虚烟垂首,不由蹙起眉头,毕竟还是在说谎,他不敢与师父对视。
“听你这般说来,那人武力很强,为何只是断你一臂,不伤你性命?你这伤口,又是何人替你包扎?何人救了你?”
“徒儿不知……”
“你向来诚实重义,是否有何难言之隐?”
“徒儿……”
“虚烟。”爱徒失而复返本因令人欢喜,但一番试探下来,陆薄烟眉头深锁更甚,沉声道,“一直再同我耍花腔,还不如实相告?”
-----正厅大堂--------
摸了摸饱腹的肚子,方笑古忽地抬头,悄声道:“虚烟根本不善撒谎,先前你教的那番说辞,估计也瞒不了陆薄烟多久。”
林唯昭颔首道:“确实如此,虚烟越是有条不紊,对答如流,越是惹人怀疑。不管如何,他最后都会如实相告。”
“那这番说来,费了的心思,不是白费功夫?”
“虚烟一事,我庄本就难逃干系。但为何虚烟宁可欺师,也要保护桃湖山庄?陆宗主生性多疑,在他多番询问下,定知惠安城风波,更会有所顾虑。”端起手中茶盏,林唯昭双眸沉如秋水,缓缓道,“玄同宗这几年风头正盛,一度强压武林盟势头,此事若牵扯而出,他多年的苦心经营,虽不会毁于朝夕,但也岌岌可危。”
“当初我说那玄同宗是主谋,你虽否认的有理有据。”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方笑古眉眼上扬,若有所思道,“但现在看来,大有口空无凭之感。明明是中正的桃湖山庄,你却故意隐瞒线索,有意包庇玄同宗,难不成也是蓄谋已久?”
“想要证明一个人有罪,需要诸多证据,最终都很难证明。”手指轻触杯口,林唯昭垂眸,轻声道,“但若要证明一个人无罪,只需假定一个恶人,不否定他的存在,便永远都有解法。”
“这么说来,真相如何,你也并不在意。”方笑古轻蹙眉头,双目沉沉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自然在意,不然也不会去查。”林唯昭放下手中茶盏,望着套在拇指上的白玉戒指,喃喃道,“但有时候即便是真相,也不一定有人相信。江湖中,向来不缺腥风血雨,尔虞我诈,等待时机,才是万全之策。”
“你倒是又让我多了几分惊喜。”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精光,方笑古轻叹道,“初识你时,还当你优柔寡断,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这段时间看来,遇事不决倒不是你的本性了。”
林唯昭沉吟道:“不做不代表不懂,不说不代表不明。楚孟在庄时,我产生了懈怠。如他所言,因为他在,我便心安理得地躲在后面,才酿成今日之祸。若我再犹犹豫豫,又如何保山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