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言见状有样学样,行礼。
张靖听得呼喊,止住跟村民们寒暄说笑,回眸看向兄弟俩。就见两人弯腰毕恭毕敬,月光噗洒而下,都给兄弟俩还给小院都平添了光辉,让他脑子瞬间都规划好如何建张家祠堂了,如何感谢祖宗冒的青烟。
“这读书人就是讲究。”张靖跟村民道一句后,便架着牛车进入自家小院:“来来来,不用多礼。你们先喝口水再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话,他用了些力,想要让聚集在外的村民散开。
大多数村民闻言自然也懂,便带着自家孩子离开。也有人驻足旁观,目光幽幽的看着满载而来的牛车,低声:“看来张百夫长还是疼这许家哥俩的。”
“到底是亲戚呢。”
“…………”
***
带着哥俩进入大堂后,张靖低声询问:“你们这故事热闹的,我在六里村都被人拦下询问金箍棒了。我知道你们有赚钱的心思,但叔也说句实在话,你们有才,连朱县丞都提醒了,读书人守孝是大事。”
“我虽然不能供你们读书,但这两年吃喝你们还是不用愁的。”
“家里的盐和猪油,还有您给的鸡蛋,我们都吃完了。”许景行见张靖眼里除却“利益置换”外还有一丝惜才,眼神示意许景言沉默,由他来回答这问题。
许景言本打算闭嘴,但听得许景行这回应,茫然,刚想开口,就见先前还信誓旦旦说供吃喝的张靖是呆若木鸡,脱口而出:“什么?都……都吃完了?!”
见状,许景言毫不犹豫闭嘴,蹑手蹑脚跟在许景行身后。毕竟他也有眼睛看的,以张靖这惊讶的模样,足以让他看明白,张靖的供和他们要的吃喝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作为许景行的哥哥,他自然还是希冀许景行能够吃好喝好。
他自己苦些倒是没关系。
许景行没错过许景言滴溜溜转的某些眼神,当即板着脸神色肃穆的邀请张靖去厨房,指着空空荡荡的空罐:“张叔,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读书也是需要食补的。鸡蛋,我们兄弟俩隔一天一个白煮蛋,得亏这里靠海您给的虾仁还有虾皮也不少,我们交替吃。不然最好一天一个蛋的。”
“一天一个蛋?”张靖两眼呆滞,幽幽的看着自己先前算很豪气花大钱置办的猪油:“那……那猪油?”
“也需要天天吃顿顿吃,间或可以吃些菜籽油。”许景行说完弯腰:“张叔,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也的确要自己赚些钱,否则我们之间有再多的情谊也会被消耗殆尽。”
张靖闻言,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我……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您说。”
“我……我想让我儿子读书,是不是也最好这么吃?”张靖感觉自己说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一个鸡蛋三文钱啊。
偶尔吃个鸡蛋,他可以。
但天天吃,一个月光鸡蛋就得三十多文钱。
这供个读书人,真是……真是烧钱烧的心都疼。
许景行闻言缓缓挺直腰板,看向张靖,回答的铿锵有力:“当然。”
这两个字比战鼓声还响亮,一下一下的在他心里敲响。张靖狠狠吸口气,“我努力做农籍,是想我儿子读书的。我……你……你们这种吃法我是供不起,但你们需要什么我配合的地方,我会努力办到。”
听得如此坦荡的回应,许景行微微吁口气,“多谢张叔。先前我们便有所约定,您的孩子小宝我们会为他启蒙,您若是不介意我收他做开山弟子都行,可以完全将我们从马恩夫子学来的有关衣食住行都教给他。”
张靖闻言乐得眼睛都迷成一条缝了:“行,这绝对没问题,小宝一来我就让他给你,给你们兄弟两磕头拜师!”
多了一个弟子的许景行笑笑:“张叔爽快。”
“这自然。你们兄弟俩聪慧,又妥帖。你们眼下为人处世的能耐我儿子能够学到一二,也就足够他用了。”张靖诉说自己的机警过后,迫不及待聊起金箍棒风靡的事情,最后声音低了些:“按着规矩,一旦教识文断字的,那就是师父那就是要给束脩的。可你们现在是讲故事的方式,又年轻没有个功名。要钱要多了不好。”
村子若是两家私塾,那被礼聘过来的秀才公自会不虞,到时候吃亏的便是没名没分的许家哥俩了。
“多谢张叔也多谢村长的指点。”许景行感谢过后,丝毫不犹豫的给出自己的回应:“张叔,咱们镇子还能以物换物吧?”
“这自然。”虽然不明白许景行问这问题的缘由,张靖还是认真回答。
“那我们和孩童不是教学,是在以物换物啊。”许景行道:“以立身的技能换立身的技能。您也知道我们先前也算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对农基本什么都不知道。可为了日后能更好的生村,我们最基本的稻米小麦种植技能是要学会的。”
“你们都忙着读书了,还有空伺候庄稼?”张靖闻言愈懵。
许景言抬眸定定的望着张靖的双眸,回答的正气凛然:“张叔,读书做官,说简单些,不是为了摆脱农民脱离农籍一词,而是为了更好的帮助农民摆脱贫困。最简单的例子,你们以后不用攒着鸡蛋去卖钱,而是想吃几个鸡蛋就吃几个鸡蛋!”
张靖听得如此直白易懂的话语,想想自己想吃几个鸡蛋就吃几个鸡蛋的画面,喃喃着:“这……这可能吗?农民也能这么吃?在我印象里吃鸡蛋不心疼,做个韭菜炒蛋好几个蛋,那都得从五品的副将家的嫂子才敢这么做菜。”
许景行:“…………”
军户也是穷啊。
“所以才需要我来改变,让农民吃得饱!”许景行微微一昂下巴:“叔,我偶尔苦中作乐的想想。或许上天让我投胎让我经历旱灾,便是在让我彻彻底底感同身受,明白农之苦。”
张靖看着眼里的伤感化作决然目光的许景行,看着人似乎从骨子里溢出来的笃定傲气,不由自主的跟着点点头:“有道理。”
见状,沉默的许景言也跟着乖巧点头。
“所以张叔,我们需要村里的叔伯们有空教我们基本庄稼知识,比如红薯什么时候种植。”许景行说的发自肺腑真挚。
许景言一听这问题忍不住了开口了:“对对对,张叔这个很重要,我想了又想,感觉红薯,也就是你们说的地瓜番薯啊,好像秋天种的。毕竟冬天我们都已经烤地瓜了。”
张靖:“…………”
张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