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夜回忆了下原主的记忆,没能翻出任何与这哥儿有关的信息。
不过眼前倒是浮现出一张与这哥儿颇有些相似的脸,总是柔柔弱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似乎曾在原主回村的路上出现过几次。
戚长夜还不知道癞子买走赵岁岁的事,不过看看当前情况看看赵岁岁的凄惨样子也能猜出个大概,他站在门前看了赵岁岁一会儿,没有进屋,而是转身回了院子中在癞子和孙二身上翻找起来。
两人身上共找出了近二两的银子,还有一张染了黏腻血迹的卖身契。
正是不久之前自赵家拿来的那张。
戚长夜看着上面的文字,写这卖身契的人字迹实在是不怎么样,歪七扭八的好几个字都糊成了一团,混着癞子身上留下的鲜血,他看了半天才勉强读懂个大概。
“你是赵岁岁?”他转头望向柴房里的人。
赵岁岁刚刚平复了些,闻言霎时又颤抖起来,他害怕的连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努力从牙缝中挤出了个“是”来。
这是赵家人教给他的“规矩”,不回话会遭到更猛烈的毒打。
好在戚长夜的耳力不错,捕捉到了那句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的回答。
赵岁岁的衣服凌乱破烂,裸露的皮肤上青紫交叠,戚长夜毕竟是现代人,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着这人在家里恐怕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的卖身契,一张薄纸却承载了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戚长夜长叹一声,垂眸看着瑟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的人,“我可以放你离开,不用担心癞子再来找你麻烦,至于这张卖身契……”,戚长夜想了想,他不是什么处处施舍的善人圣父,二两银子足够一户节俭人家一整年的花销,不可能因为一点微薄的同情就做出撕了扔了一类的举动。
何况欠原主银子的是癞子,卖赵岁岁的是他的家人,他连赵岁岁的品性都不清楚,有善心也轮不到他来施舍。
“……这张卖身契暂且就放在我这里,二两银子,我不多要,等你攒够了卖身契上的银钱随时可以找我将这张纸赎回。”
赵岁岁抖了抖,戚长夜知道他听进去了。
“但也不是无期限的,你自己定个还钱的时间。”
赵岁岁性格胆小懦弱,向来只会听从别人的安排,活到这么大几乎没有什么做主拿事的机会,二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个极其可怕的数字,毕竟这么多年他的手里连十个铜板都凑不出来。
他当然也是想将自己的身契赎回来的,可是……
赵岁岁颤抖着嘴唇,“我、我没地方能去……”。
他永远都忘不了赵家人和癞子讨价还价的画面。
明明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却用最肮脏的足以毁掉任何一个人的言语来和癞子谈价。
“——清白?诶呀你放心,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这孩子我们可一直都盯着呢,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村里知道?那镇上不是不知道吗?镇上县里那些大老爷们还能专门来查他在村里的名声?”
“——要不是我们家忙着筹备婚事抽不出人,我们自己就把人送到镇里享福去了。”
赵岁岁眼眶通红。
他们竟说这是“享福”。
他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胆子,蓦地往前扑了一步,整个人都跪在了戚长夜的面前,染着鲜血的手指怯怯地抓着对方的裤脚,他甚至都不敢真的触碰到戚长夜的衣物,用尽最大的勇气也只敢虚虚搭上个边。
他学着癞子求饶的样子磕磕绊绊哀求着他:“戚、戚爷……戚爷,求求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