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立在大刀旁,一副骄横跋扈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少白,一扬下巴,拿出誓要与其比一比的架势,“人可以走,妖兽脑袋给我留下!”
少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对方不知道是何时受了伤,反正能瞧见腿上因受伤而一瘸一拐,就这?也敢嚣张?抻直了脖颈,理直气壮答了句:“我不厉害,但跟你比还绰绰有余,怎么?不服气?你说留下就留下?你算老几?!嗯?”
那少女像是架在炉子上的水壶,就差脑袋顶上冒出阵阵热浪蒸汽,被少白两句话呛得从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儿,两只胳膊托起大刀随手便是一道火红的荧光刃斩飞出,一如最初少白躲在草丛里砍断大树的那次。
好在少白早有防备,抡刀可不轻松,估摸着花样也不会太多,凌空一跃,再现身时已站在少女身后,对比砍上一刀伤害极大,但砍一次很是费力来讲,少白还是占据优势的,只要够快,总有方式一点点耗尽对方的体力。
得空下蹲抽出巽二,眼睛已经几次瞄准,但始终没有狠心下手,伤人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几个回合下来,少白就像是绕着少女飞的苍蝇,不咬人,但烦人,挥也挥不走,驱也驱不散。
“你在等什么?给我扇风吗?”
“喔唷,打不着哟。”
“这儿呢,这儿呢!”
少白在空中窜来窜去,每靠近对方耳边,便要小声嘀咕上一句不怎么中听的话。
直将少女气乱了阵脚,面上的獠牙和茸毛又冒了出来,到最后化作一只灰狼在草原里蹦来蹦去,实在捉不住少白,竟蜷缩起身子趴在地上耍赖。
远处的松柏林里,黑袍兽裘的男人立在树丛中,像是看戏一般饶有兴致,向少白的方向眺望着,一手抓着把盐炒豆子悠闲吃着,肩上还站着只白色的海东青,一人一鸟好生潇洒,约莫在心里说终于有人能治住那小妮子,因此哪怕少女被欺负变回原身也一点儿不着急。
直到手里的豆子吃完,他抖了抖手心残留的碎盐粒儿,扬着笑意轻声唤了句:“归巢,将云霓叫回来。”从始至终没什么动静,因此不晓得他是何时来的,这场戏演到哪才开始入场。
海东青应声而动,扇着翅膀飞到云霓身边,用如弯钩一般的喙朝着云霓的狼头狠狠地一连啄了好几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公报私仇,只知道几步开外都还能听见“咚咚咚”,像是寺庙里和尚敲的木鱼。
地上的一狼一鸟打得正欢,搅得荒草里扬起阵阵灰尘,云霓自是不敌归巢,年长自有年长的优势,到后来她用两只前爪抱住狼头,连一对儿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去,在荒草原野抱头鼠窜。
“归巢?!是你!”少白惊呼,是昨夜里黑衣男人身旁的海东青。
归巢转身对着少白点了点鸟头,然后便随着云霓离开的方向飞走了。
旷野里,从吵闹变得安静,风抚过低低的草,亦扫过高高的树,少白的目光随风望向站在回肃辛城方向的白毛怪,不知何时,诸怀的头颅竟早已在他手上,他站在小土坡上,站在风里,垂着头看向坡下的少白,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拎着少白想要的诸怀头。
她面上扬起了笑意,甩起袍子迈步在荒草丛中向着山坡上奔跑,等跑到坡顶,打眼便能瞧见不远处的肃辛城城门时,忽然一拍额头,“我棍子不知道弄哪去了……”好不容易找了根那么直的,心里不禁感到可惜。
隐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一只手,那根宝贝棍子安然无恙握在他手里。
少白难抑惊喜,盯着那根攥在白毛怪手里的棍子,缓缓将手伸过去,还未等碰着,谁知白毛怪却连忙将棍子塞进她怀里,匆匆转身往肃辛城走了,留她一个人在后面哼着曲儿,不紧不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