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澈扶着嘴唇泛白的陈暖星,拿着化验报告回到了诊室。
“有点细菌感染,今天吃什么了?”医生扫了一眼的血象报告开始询问。
“路边摊,麻辣串串……”陈暖星心虚的如实回答。
“看了血象,有些严重,输液吧。”
医生又开退烧药,辰澈跟护士站要了点热水,让陈暖星服下了。
两个人坐在输液事里,屋子不大,除了他们就还剩一对老年夫妻在。
“谢谢。”
“谢什么,以后听话,别乱吃东西。”
陈暖星点点头,闭着眼睛休息,喉咙竟然有点酸酸的,“以后”,我们还会有以后吗?
陈暖星吃过退烧药,身体慢慢舒服了很多,昏昏沉沉地倚着椅子靠背睡着了。
辰澈也困意袭来,但是他不敢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液体输完,万一两个人都睡着了就惨了。
他努力抵抗睡意,盯着吊瓶里的液体,不知何时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陈暖星的脸上。
睡着的陈暖星可爱多了。
不会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很逞强地在装大人,好像对于一切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的样子。
现在的陈暖星,没那么紧绷,也不会说来说去都是学习做题,面容舒展,右眼角的棕色泪痣反而显得她有点俏皮。
陈暖星睡得很沉,高烧慢慢退下去,她出了很多的汗,额角的碎发贴着皮肤。
迷迷糊糊的开始做梦,梦里回到了她一直害怕去触碰的那段记忆——
她跟春花已经很熟悉了,不再害羞地不敢看她,开始出现了对于她的依恋,那会儿她太小,不懂那可能是她出于本能的对于母爱的渴望。
她的亲生母亲因为产后大出血离世,父亲陈冬年一度悲伤不已,也发誓不再娶,不想委屈了幼小的陈暖星。
暖星这个名字是妈妈取的,蒙东太冷了,做母亲的总想让自己的孩子暖和一点。
陈暖星只见过两张妈妈的照片,一张是跟爸爸的结婚证上的照片,一张是妈妈的证件照。
很漂亮,跟自己不同,妈妈很温婉,笑起来很暖。
陈冬年一边上班一边把陈暖星放在她姥姥家照顾,一直到两年后,姥姥也过世了。过世之前,姥姥把陈冬年叫到床前嘱托,劝他成个家,自己的女儿没福气,可是暖星太小了,她需要人照顾。
就这样,陈冬年又拖了一段时间,实在无法兼顾工作跟照顾女儿,最后经人介绍,认识了谢春花。
陈冬年年轻时候一表人才,又有国企厂的铁饭碗,虽然带着一个女儿,但孩子还小,总归是很容易培养感情的,所以愿意跟他相亲的人不在少数。
他也相亲了几个,有几个离异的,还有大龄单身的,其中也有各方面条件都特别好的,可是他始终没有松口。
最后媒人都不抱希望了,觉得陈冬年眼光高,或者压根就不想找,最后随便介绍了个乡下来的谢春花,小学文化,体格很好,干活麻利,人长得倒是也不差,但跟陈冬年的前妻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陈冬年偏偏选了谢春花。
俩个人认识一个月就扯证结婚了,也没特意办婚礼,就是叫上两家的亲戚朋友一起吃了个饭。
陈冬年那晚喝了很多酒,有个哥们一把搂过陈冬年的肩头问他咋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谢春花的身上,谢春花穿了一件稍显肥大的红色西服外套,圆圆的脸上粉扑扑的红,一枚红色的发卡别在一侧。有点俗气,也有点让人安心的踏实。
陈冬年当然知道哥们话里是什么意思,眼眶红了,猛抽了一口烟,“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对陈暖星真的好的人,人简单,暖星不会吃亏。”
“我带着孩子跟她见面,她也没不高兴,暖星那天感冒,留着大鼻涕泡,她都没迟疑,拿着自己新围巾给暖星擦鼻涕。”
陈冬年看着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一瞬间恍惚,仿佛这是自己第一次结婚时候的场景。
“春花是个好女人,我会对她好的。”
的确,陈冬年没看走眼,即便是他出车祸去世之后,谢春花也没抛下陈暖星,一直带着身边。她早就把陈暖星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了,如何割舍。
生活的变故以及后来陈暖星进入了青春期,旁人的闲言碎语,难听的拖油瓶,敏感的情绪,都使得她跟谢春花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她不再叫她妈妈,取而代之的是春花两个字。
陈暖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靠在了辰澈的肩上。
她慢慢地移开,辰澈低声说,“你醒了。”
“嗯。”她抬头看了一眼吊瓶,发现还剩三分之一,输液室里也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怎么还没吊完,我感觉我睡了好久。”
“因为这是第二瓶了,傻瓜。”辰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好奇怪的巧合,他们的第一次偶遇就去了医院,现在马上要分开了,竟然还是在医院。
更惨的是,两次都是陈暖星是患者。
“还疼吗?”辰澈问。
“好多了。”
“那就好,以后别乱吃东西了,嘴馋了吃一点点就好。”
“辰澈,你什么时候回陵城?”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他这个问题,有时候的陈暖星真的很鸵鸟,以为一些事情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怎么,不舍得我?”
“不是啊,你走了,我妈……春花就失业了。”
“得,原来还是怕我跑了春花阿姨失业啊,我就说,你怎么会不舍得我……”
“你放心好了,我高考完还回来呢,我去伦敦之前,都在蒙东,再说,我走了我爸还在啊,他就是躲着我才住工地,等我走了,他就回家住了。”
“哦。”
/
辰澈是在一星期后离开的,离开前的最后一天,他又送给了陈暖星一个难忘的“大礼”。
之前陈暖星因为被小学妹塞过几次情书,她是辰澈前同桌的消息就传遍了高中部。大家纷纷效仿,觉得陈暖星是个突破口,为了圆梦,都找上了陈暖星。
闷热的夏日午后,陈暖星手里攥着几封信,粉紫色的信笺上还沾染着少女的香气,她没好气地一股脑地塞进他的桌洞里,眼也没抬,冷冷地说:
“我不想当邮差。”
辰澈没说话,乖乖地哦了一声,看着陈暖星一脸的不悦,突然又想捉弄她一次。
辰澈按照情书上的落款,一个个找了过去,整个高中部都炸了锅。
只因为他对着每一个给他写情书的人都说了一句:
“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家教严,女朋友还是个醋精,她说她不想当邮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