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步入客堂,钟娘子已奔到她面前:“卫夫人,彭娘子果真在伤营?”
姚姜一愣,正在思索间,钟娘子又接着问:“她不在城中了,她跑出城去了,是么?”
坐在一旁椅上的夫人听到钟娘子的问话,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钟娘子看着姚姜,见她不言语,又等了片刻,才小心地道:“卫夫人,钟娘子逃出城去了!”
姚姜想说“她未曾出城”,但钟娘子神情焦灼后面这话已极是肯定。
姚姜问到口边的话吞了回去,只问:“钟娘子,自何处听得这话?”
钟娘子盯着姚姜,片刻后行了个礼:“卫夫人,我知晓你这样的时刻我们还总是来打扰,是我们不晓事,但现下我有要紧事前来,还请你让我们知晓实情。”
她看着姚姜:“钟娘子已出城了吧?”
冯嬷嬷眉头皱起,想要出言,被姚姜按住了。
姚姜:“钟娘子何出此言?”
钟娘子对着那位夫人看了看,看向姚姜:“卫夫人,我,我希望彭娘子还在城中!可,你,你果真不知晓?”
姚姜知道这钟娘子机灵,看了她片刻才问:“我该知晓何事?我去向千户打听?还是向曹副尉探问?”
钟娘子一窒,她也觉不妥,皱着眉头向与她同来的夫人看去:“你来说。”
那位夫人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了:“我,我,我说,我说何话?我不知晓!”
姚姜听到她话声颤抖,知晓她受了惊吓,小心地问:“这位夫人可是身上不适?可要帮你请位医官来把脉?”
那位夫人被她一问,身子后缩,连连说道:“不必不必,我不知晓我不知晓。”
说到后面,话声中已有了哭腔。
姚姜看向钟娘子,钟娘子叹了口气:“那还是我来说吧。卫夫人可知晓游牧骑兵攻城了?”
姚姜点头:“我听到敲梆子了。”
“游牧骑兵在南城门攻城,用箭支射上城来。有的箭支上穿着人耳,有的箭支上穿着人手,还有箭支上挂着带血的头发,还有的挂着衣裳碎片,”
钟娘子叹了口气:“守城兵士看到了,冒死拣拾了回来。”
姚姜震惊至极,看着钟娘子说不出话来,冯嬷嬷大惊的同时搀紧了她。
“你别说了别说了!”那位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这时节哭还有何用?”钟娘子皱着眉头喝道:“卫夫人都这情形了,还要来安慰你么?”
那位夫人的哭声顿时低了下去,片刻后变为抽咽。
钟娘子转过头来对着姚姜叹了口气:“卫夫人,我太惊恐太心急了,你别见怪。”
姚姜深深吸了口气:“我不见怪,亦未受惊吓。钟娘子请接着说来。”
钟娘子叹了口气:“游牧骑兵射到城墙上的箭支上挂着的一只人耳上有金耳坠。那金耳坠从前为蔡娘子所有。蔡娘子的夫君方副尉看见他夫人的金耳坠,吓得当即请求返回家中,在家中见蔡娘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蔡娘子,”
她又向蔡娘子看了一眼:“蔡娘子前些日子被彭娘子怂恿,曾想于游牧骑兵攻城前离去。她知晓彭娘子铁了心要离开,便与彭娘子说好了一同离开小孤城。并将她的金耳坠送与了彭娘子。”
她盯着姚姜:“彭娘子不在城中了,对么?她还遭遇了游牧骑兵,蔡娘子的金耳坠才会落入游牧骑兵手中。”
姚姜起先以为是北城门外的游牧骑兵攻城,听了钟娘子的话才明白:她与卫骏驰的担忧已成事实!游牧骑兵果真弃马步行,沿着小道来到了小孤城南门外!
彭娘子潜出小孤城前收拾了家中的细软,将那对耳坠也带上了。她潜出城后便撞上了游牧骑兵,不仅死得凄惨,所携的物件也被游牧骑兵夺去!
游牧骑兵将彭娘子所携之物挂在箭支上射上城墙,是攻城前的警示也是挑衅!
到了这步田地,姚姜便不遮掩了,叹了口气:“是,彭娘子一心要离开,于昨夜乔装为挖陷阱布防的军士,潜出城去了。”
她没提曹副尉放妻出逃,只道:“千户已防备游牧骑兵沿着小路绕到南城门外。但因小孤城方圆百里有数条小道能走到城南,难以预先布防,只能不提这些事,为的是不让百姓惶恐城中混乱。再者,从前并没有游牧骑兵自小路南来的情形,千户即便有猜疑也不能声张。”
钟娘子看着姚姜嘴唇微动,却没说出话来。
蔡娘子也止住了哭声,低着头紧咬嘴唇,不敢抬头来看姚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