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们直勾勾地将视线转向了谢行止。
谢行止听出来了,这是烛的铃声。看来,她便是母蛊的持有者,也是结网的那只蜘蛛。
而烛乘坐着巨大的蜘蛛,爬上了邀月台的楼顶,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谢行止,轻蔑又厌恶地道:“拦我路者,皆是该死。”
“给我杀了他。”
一声令下,铃声再度响起,邀月台凡是佩戴着铃铛的众人,都朝着谢行止这一层涌来。谢行止心念一动,扬起剑挥断了三楼通往四楼的阶梯,一时之间众人无法向上,困堵在楼底。
而她背后杀意袭来,谢行止有所预料地避开,看见了满脸绝望和无奈的揽月,她意识仍然清醒,只是无法操纵自己的任何行为,包括此时与谢行止刀剑相向。
揽月的武器是环在腰间的软剑,剑意狡猾灵动如蛇行,蜿蜒叵测。而这蛊虫的控制下,她原先虚弱不稳的行动变得矫健而敏捷,楼下的众人也想到了上来的办法,或者说,是烛想到了。
那些人就像叠罗汉似的虫群,一群叠着一群,托着上方的人向上,而后便是一个,两个,三四个……越来越多的人涌了上来,麻木而机械地与谢行止缠斗。
自然,谢行止是不会因此犹豫手软的,她剑意起,就击落一批人潮,只是那些人就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击退后依旧坚持不懈地上前。
他们真的感觉不到疼痛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些人潮中除却仆从,大多都是年轻的,稚嫩的,平常在楼中欢笑打闹的姑娘。她们如今浑身是伤,不受控制地拿着身体作为与谢行止缠斗的绊脚石,而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着自己不情愿的行为,累加着格外疼痛的伤口,一步步被头顶上一根无形的傀儡线操纵着行动。
她们眼中亮晶晶的,但是那不是所谓的希望,而是刺目的灯光,看不清的深渊。揽月望着谢行止,手上的攻击不停,起初清亮的眼眸里是将落的泪水,她望着谢行止身后的那些人,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烛坐在大蜘蛛的背上,风起剑意,她慌乱地避开,还是被[铭]削落了几簇发尾和发绳上的毛球,露出了她一直被双马尾遮挡的耳朵——那是一对蝴蝶的翅膀。
她似乎非常厌恶被他人看到自己的耳朵,急急忙忙地拨乱发尾将耳朵掩盖住,一刻也不再敢看向贵客。她情绪终于濒临崩溃:“你找死!”
怪不得她能如此娴熟地操纵蛊虫,原来是虫族之人。
那贵客稍许诧异地轻声说:“难怪她有如此症结…这虫族,如今的族人可都不在什么好境地里。”
“即便你再怨恨曾经,也不是将所有人都当成你往上爬的棋子的理由。”谢行止抬眼,罕见地笑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不该为了自己的路拦了我的路。”
“揽月的路,同我并不相斥,因此我不干涉她借着我的势一同往上爬。”揽月的攻击又一次落空,谢行止手搭上她的肩,口中捻诀,咒力显形将她束缚起来。
“而你,玄烛,你想要所有人都为你铺路,不论代价不论生死。”
谢行止字句清晰,仿佛一字一句都扇在了她脸上,扇得她脸色青红交加。
“你总是问,为什么所有人最后都背弃你。这个原因你真的想不明白么?”
玄烛偏执地咒骂:“因为她们有眼无珠,没有人能觉着我是对的。下等的贱民,怎么能看得出我的谋划深远。”
“是因为你永远只想着你自己。”
谢行止明白烛的执拗深入骨髓,仅仅凭着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她醒悟。谢行止也并不执着,她深吸一口气,执剑迎了上去。
她只是,单纯因为看不惯而多话罢了。
既然讲不通的人,便应该打醒她。
谢行止手中咒印结起,口中念诀:“阵起,覆灭诀!”
金光自那些人身上闪过,揽月身上也闪烁着光芒,仔细瞧见,正是最初递给她的那只金貔貅。
“不巧,忘记与你说一件事。”谢行止咒印结,扬手剑落插在地中,“这金铃蛊的法子,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破!”
众人身上的束缚消失,一瞬间那些被操控的人都因为失力倒下,但是他们眼中相反,望着烛,燃起了仇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