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这么多?”
“基本上都是来自和北府军那个姓谢的小子的交易,那小子虽然每次要的东西都很麻烦,但是给的价还是很好的。”
“是不错,可惜这么好的生意不能常做啊。”高盖长叹一声。
“为什么?我本来还想问问主人下个月还要不要再多给些额度呢。”
“怎么给?我们在这潼关也霸了三个多月了,真想逃出长安的都已经乖乖交了过路跑了,那些自以为是不想交的也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我现在哪里还有借口可以继续借着那帮人的名义报‘损耗’?如今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来长安找死?”
自从慕容泓和姚苌一个在东边一个在北边拦住了去路,整个长安城就好像关了门准备被打的那条狗。里面那些有点家底又和困守长安的苻坚之间的关系绑得不那么紧的家族自然是赶紧找机会跳船跑路。
乱世里拖家带口的自然是金银最好用,而那些没法直接化成钱财的书画古董就成了从别人地盘上过时上交的买路财。这年头军队和劫匪其实干的都是一种活计,区别只在于前者抢劫用的名目听起来更好听些罢了。
“那些钱财都送回家去了?”
“是,我昨儿个全部整理好了,除了留下必要的要用来打点的数目,剩余一共两箱,都让我儿子连夜带回家里了。”
高管事爷爷在做牧民的时候就一直依附于高盖那一支。等到慕容氏入了关建立了大燕之后,高盖家那支部落受封,高管事的爷爷自然也就放弃了牧民的生活成了高盖家的仆佣。到高管事这一代已经是完全出生成长在高盖家的家生奴仆,他自然也就成了高盖最信得过的人。
“嗯,有这两箱金饼存底,咱们就是败了,都有机会重头来过。再不济,就算没了现今的地位也能一家老小图个安稳。”在刚刚的对话中一直脸色阴郁的高盖到此时才稍稍放松了点。
“主人就这么不看好王爷?”
“我们在这一共就这么几个月,你看他因为大大小小的错事杀了多少人了?像那天谢家小子的那个护卫明明立了大功,他一不高兴就不赏了;但是谁在他眼皮底下犯了错,哪个来求饶都不放过。这样带兵哪里来的士气可言,要是再在这里围困几个月的长安城,都不用苻坚来打,我们自己就快要哗变了。”
“可王爷嘴里老是说燕将大兴,连年号都改成燕兴了,我看王爷笃定的样子,不像是说来给自己壮胆的。”
“不知道他哪里请来的谶言,据我所知慕容氏其他人没人听说过这句话从哪里来的。族中大萨满自去年苻坚败给汉人后留下了一句复国就不知所踪了,这种话不是从大萨满级别的卜师嘴里说出来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信的。所以我越观前路越看起来都不像是吉兆啊……”高盖的手按压着前额,他边摇头边不停叹气。
“那……有没有可能是燕将大兴,而大兴却不在王爷?”这时高管事凑到高盖耳边用气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
高盖放下扶额的手震惊地看着自家的管事,要不是他们主仆之间真的有足够的信任,刚刚这句话就够他杀人灭口了。然而高盖却像是被这个问题启发了一样,他边思考手指边不停地敲打面前的桌面。
“我要再想想,总之这话今天就到此为止,你现在就给我忘掉刚才说的。”高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整理刚刚脑子里各处迸发的思绪,“你当务之急是再去确认一下账本,所有的损耗一笔一笔都要给我检查一下,一定要万无一失,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要是被王爷知道了字画古董的事,我们俩没有一点的活路,明白了吗?”
“是,主人。”
在挥退了高管事之后高盖也终于休息就寝,而那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机关鸟也从藏身处飞了出来重新到军营后山的某个洞里藏身了。
“呼……”
诸葛承断开机关鸟的连通魂契后觉得周围的世界晃了半天,好不容易他才看清蹲在他身前一脸焦急地扶着他叫他名字的阿拓。
“好了,我……”诸葛承努力甩了甩头,眼睛才渐渐对上了焦距,“我没事了。”
这是诸葛承第一次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进行这么长时间的魂契连通操作,虽然因为不熟悉对自己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消耗,但是换得的情报却极其有价值。
“你听我说,那个高盖的确是在给自己留后路私卖古董,他把给我们的货做成损耗来平账了。”
“你要不要先睡一觉再说?”看过诸葛承倒了几次的阿拓现在对他这种状态都能看出点警兆了,“我们明天再讨论好吗?反正夜也已经深了。”
“等一下,这句很重要。”诸葛承双手抓住阿拓的衣襟,“那句天谶言不是慕容泓在族内大萨满那里得来的,他们的大萨满去年就不见了。而连高盖都不知道是谁告诉慕容泓说燕将大兴。”
事情果然还是朝着诸葛承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我现在只能肯定有个连慕容氏内部其他高层都不知道的贵人,那人可以取信于慕容泓,而那贵人和慕容泓的目标都是你。”
诸葛承抓得很用力,而阿拓只是微笑着轻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
“阿拓,我们要对付的人不止慕容泓。”
“没事的,我本来就当长安那里都是我的敌人,所以也不会指望只对付一个慕容泓就能解决整个祭天局。但阿承,你现在需要的是先睡一觉,等明天睡醒了起来我们慢慢想办法,敌在明我在暗,我们还有时间一个个对付他们,事情总能解决的。”
“现在——”阿拓拍拍诸葛承示意他赶紧起身别再赖在书房了,“快去睡觉,你自己不去的话我就抱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