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连忙刹住脚步。
抬头一看,是府里的侍女,神色匆匆,见到她,连声询问:“姑娘,您去了哪里?殿下正在找您。”
“别担心,我在前面赏花。”她拍拍侍女的肩膀,“母亲找我有什么事?”
“宴席快要结束了,殿下让奴婢来找姑娘,说要回府了。”
宋予静点头,快到花厅时,她停下脚步,把手里的桃花塞给侍女。
“帮我拿好,记得带回府里。”
她低头检查衣裳,又拿帕子擦掉指尖沾染的树皮粘液,确定身上没有丝毫不妥后,这才缓步走进花厅。
里面还坐着不少夫人贵女,平远侯夫人还在和庆阳长公主说话。
宋予静走上前,福身行礼,唤道:“母亲。”
庆阳长公主打量她一番,颔首应了一声。
一番寒暄过后,平远侯夫人亲自送到府门,语气诚恳地邀请庆阳长公主有空常到府里坐坐。
坐进回府的马车里,宋予静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直双腿,用力捶捶僵硬的肩膀。
“很累?”
“那倒没有,总没有爬山那么累。”
庆阳长公主笑笑:“说说你今日在平远侯府做什么。”
宋予静应了声“好”,随即简单而不失细节地讲述在侯府的经历,重点表明她和赴宴的贵女打好了关系,没有出任何差错。
说到她迷路走进桃花林时,她卡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容珩昳丽的脸。
“怎么了?”发现她没有继续说,庆阳长公主看过来,“你走进桃林里,然后呢?”
宋予静垂下眼帘,避开母亲的目光,略去些许细节,简明扼要地说完她在桃林里的偶遇。
“原来是容珩那个孩子,没想到他今日也来赴宴了,竟然没有见到他。”
庆阳长公主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感慨,不像是在说陌生人。
心有疑惑,她直接问出来:“娘,您认识容公子?”
“在他小时候见过几面。”庆阳长公主停了一下,看向女儿,继续说,“你以前也见过他,不记得了吗?”
“什么?!”宋予静瞪大眼,“我们小时候见过面?”
庆阳长公主点头给出肯定答案,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轻笑出声:“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把容珩认成了女孩子,跟在他身边,左一个仙女姐姐,右一个漂亮姐姐,后面知道要叫他哥哥时,还大哭大闹说骗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予静还没有从可能认识容珩的冲击中缓过来,又听到自家母亲语气怀念地说出她曾经干过的糗事。
她“呜”的一声捂住脸,手心摸到泛起热意的脸颊,悄悄拉开两道细小的指缝,语气微弱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阿娘,你刚才说的都是在逗我,对不对?我绝对没有做过那么愚蠢的事。”
庆阳长公主温柔一笑,残酷无情地击碎她最后的幻想:“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你哥哥。”
宋予静猛地用力捂住脸。
太丢人了。
更丢人的是她居然完全忘记了这一段往事,之前在桃花林里遇见容珩时,还以为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等会儿。
之前她报完姓名后,容珩的神情确实有一丝惊讶,现在仔细回想,怕是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怕是他还记得小时候的那些事。
还有什么比别人记得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和他聊天闲逛更丢脸的事吗?!
脸上热意更甚,宋予静干脆缩成一团,埋在膝弯里不肯见人。
现在再装作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她恍惚地想,肩膀上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她没动,反而缩得更紧。
“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况且你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子,有什么好丢脸的。”庆阳长公主声音里含着明晃晃的笑意,“再说了,我看容珩那孩子应该也不在意这件事,不然怎么还会和你聊天。”
宋予静还是没松手,大半晌后,她郁闷无比的声音响起:“……可是真的好丢人啊。”
“行了。”庆阳长公主直接拉开女儿的手,抚过她微烫的脸颊,笑道,“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备份厚礼,再诚心道歉,以容珩的性子,应该不会揪着这件小事不放。”
她特意在“小事”两个字上加重音量。
宋予静闷声闷气地点头:“回去我就准备礼物。”
话虽如此说,可直到回了公主府,她还低垂脑袋,耷拉眉眼,更没心思说话。
见庆阳长公主与管事嬷嬷在商量事情,她没留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
“姑娘!”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不等宋予静慢腾腾地转身,对方已经跑到面前。
侍女气息微喘,向她张开双手:“姑娘,这是您让奴婢带回来的桃花。”
虽然折下来大半天了,花朵依旧鲜艳,躺在侍女的手心里。
宋予静紧盯着那枝见证了今日发生了一切的桃花,手一抖,差点没有拿稳。
她揪掉一片花瓣,继续往前走,跨进正院后,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向前方。
少年迎面走来,锦衣华服,容貌俊美,眉眼与庆阳长公主有几分相似,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走近后,他上下打量一番有气无力的宋予静,微微一笑。
“干啥嘞,老妹儿,咋愁眉苦脸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