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曰双管,其中一管是富春行,另一管便须使上她的皇族身份了。
若真和那人所说的一样,她虽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却是母后腹中落下的。母后一是出于骨血之情要护她周全,二是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也要将这身世的大秘密死死捂住。
母后总归是不会害她的。
打定了主意,萧玥打算明日进宫一趟。
此时入夜已是颇深,折腾了这好些时候,她早已有了困意,脑袋沾上枕头不久便已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在前往凤仪宫的路上,她欲在心中拟着一会见了皇后的说辞。在心中已想过千万种开场,可真正坐在高氏身边之时她却有些犯怵了。
“怎么了?瞧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你我母女二人,有话直说便是。”
沉默了好半晌,萧玥环视四周,终是没开口。
会了意,高氏屏退了周边的侍女。
“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身子又向高氏那一旁倾了倾,她低低开了口。
“我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
手腕一颤,高氏未抬眼看向她,心中却已是慌了阵脚。
分明早已将此事深藏,她想不出是何处走漏了风声。
萧玥自顾自地往下说去:“我不是父皇的骨血。”
“你这是听哪个不安分的在胡说八道?胆敢用此等妖言惑众,怕是可以株连三族了吧。”
“是真是假我心里能分辨清楚。”萧玥便就这般直直盯着高氏。
宫里的空气重新安静了下来,甚至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静坐了好半晌,萧玥也自知不能再将时间这般干坐着拖延下去,心一横,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悉数告知了高氏,只是唯独隐去了裴誉亭发现她身份的那一环节。
“母后,我不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高氏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堪堪咽下,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教训了萧玥几句,而后说她贵为公主,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这话钻入萧玥耳中,给了她说不出的温情。
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便这般被消解了去。
这番话毕,母女二人皆极为默契地绕过了这个话题,谈论着些鸡毛蒜皮的宫中小事。
和无数次来这宫中一样,二人共渡了大半日后萧玥才迟迟打道回府。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将将迈过宫门,这一向疼爱她的皇后也乘了车马出了凤仪宫去。
车轮辘辘,终是停在了晋王府的门前。
想了一路,她终是想不出这身世一事是如何被她得知的。
事已至此,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事,也包括萧炬。
不过她这个女儿虽不是圣人亲生但做成的事却也不小,竟能委派民间的组织杀了人藏在大理寺卿的府上。
若有人添油加醋地传出去这九具女尸藏在大理寺卿府上,那他丢官失势力也是迟早的事。目下他与萧玥成婚也有几月有余,在朝中却丝毫没有倾向自己娘舅的意思,甚至好几次都要与萧炬意见相左。
如若他决意归于晋王这派,那这点事必是能帮他处理的滴水不漏,如若他仍旧和之前一样,那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来坏了他们所谋的大事,还不如趁此把柄斩草除根,刚好将少卿聂荣这个自己人扶上正位。
虽如是计划,但高氏目下也还拿不定主意,此事又耽搁不得,只能赶忙来了晋王府。
听毕事情的原委,萧炬皱了皱眉,“那玥儿是怎么找上富春行的?”
“这富春行有朝中之人相助,颇有些势力,轻易动它不得。若是玥儿主动去找他成事那还好说些,若是富春行捕风捉影地找到玥儿,那多半是已盯上了我们。”
事先并未考虑到这一层,高氏也自是不能将萧玥玉佩的事说出来,只在嘴里含糊道:“自然是你妹妹找上门去的,这招也是他们支给玥儿的,杀人之事也都是他们做的。”
“话说回来,那裴誉亭虽是你妹婿,却空占着大理寺一职,现在也丝毫没表现出要帮我们的意思。目下正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要么将他彻底拉入我们这派,要么彻底扳倒他,将你的人提上正卿一职。”
这一席话果真引起了萧炬的深思来。
将自己此间想法告诉了萧炬之后,高氏也不打算久留,喝了两盏茶便要离开了。
送走皇后,叶柳从一旁走了出来,盯着高氏离开的方向道:“这么一看,瑞安公主果真不是圣人亲生了。”
“此话怎讲?”
“其一,方才提道了是公主主动找上富春行还是富春行找上公主之时,皇后娘娘几语显然是想要将这事搪塞过去。”
“其二,此事涉及数条人名,若处理不当则难免会牵连到公主。娘娘是何等精明之人,此时本应该做的是设法为公主洗脱罪名,而娘娘却一心想着您是否能拿上大理寺一方的势力来。”
“这已经有些放弃公主殿下的意味了。”
“若您摆平此事收服大理寺,那公主自然是平安无虞;若是您趁此机会扳倒裴誉亭,但公主必然会受道牵连。”
见萧炬没回话,她接着说道:“那裴誉亭为官这些年,并未有过和谁走得亲近的意思,如今虽为王爷妹婿,但王爷也没从他那处得到什么好处,将他彻底拉入我们这边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皇后娘娘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依奴家所见,您也不必再顾及什么情面了。”
“若聂荣能控制得住整个大理寺,那这司法一道可就都是我们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