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浓郁,却没什么酒味儿。”和穆萧搁下碗。
张度翻看瓶身,忽然轻笑道:“是君子台的东西,傺傺定然喜欢,给她留着吧。”
立在一旁伺侯的小厮听到这话,神色慌张地看了一眼张度手里的瓶子,心登时凉了半截,他悄悄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方才他去取酒,碰到君影那小丫头,他托自己将从君子台买回来的花酿拿给张福令,他应下后又去酒窖取张度要的烈酒……
如今张度说这是君子台的酒,那他谄媚献出去的那一份,是张度要的烈酒?!
和穆萧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波澜,张度蹙起眉头,不满地啧了一声,“你过来些。”
和穆萧不明所以靠向张度,“二哥有何指教?”
其实张度只比和穆萧大了几个月,但到底是成了家的人,和穆萧在他眼里,还是个呆板到让人毫无兴趣的蠢小子。
自家幺妹的眼光怎么那么差。
还不如嘉鱼……
嗯……他也不怎么样。
“今日还真得好好教教你。”张度将手搭在和穆萧肩膀上,酒气冲天。
和穆萧蹙眉要躲,却被张度用了巧劲儿扣住,他不由诧异发笑,“二哥虽是文官,武将的招式也没落下啊。”
“绪儿不喜欢我满身的文墨味儿,我便提着剑练了些时日。”张度挑眉,“莫要岔开话头,你可知道我为何与你嫂嫂从不红脸,相濡以沫多年?”
和穆萧看了一眼张度,摇头。
“真是个呆瓜!”张度恨铁不成钢的在和穆萧肩上锤了一拳,“自然是我肯花心思去讨好你嫂嫂!”
张度开始掰着手指头算,“绪儿喜欢身体结实些的男子,我便没日没夜苦练剑法;绪儿不喜汗味儿,我日日都要洗两遍澡……”
滚辣的酒水趟进胃里,和穆萧抿了抿嘴,张度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好半晌,和穆萧的肩上又是一拳,他道身形微晃,显然是走神了。
张度问:“傺傺喜欢吃君子台的点心,你当如何做?”
和穆萧张了张嘴,“去买一些来。”
“这不就对了嘛!”张度喜上眉梢,“明日,便送些过来。”
“这……”和穆萧一脸纠结,他坐正身子,“二哥,其实我……”
和穆萧想说,他对张福令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可一想到父亲的叮嘱,又生生压下。
“没事儿,只是不知道傺傺有没有忌口,怕好心办坏事。”
“忌口倒是没有,不过傺傺偏爱花香的清新气味,就如这坛酒一般。”
和穆萧若有所思点头,又举起杯。
月色悄无声息爬上树梢,整个振国将军府朦胧缥缈,井梧摇落,砳杵敲巷。
张福令抱着酒坛子口朝下晃了晃,抬眼看向嘉鱼,“没了……”
嘉鱼从张福令手里接过酒坛子,他的脚边湿了一大片,细闻,空气里全是酒香,地上那片最甚。
方才若不是他发现这是烈酒,张福令还不知道要喝成什么样子。
“嘉鱼,此酒甚是香醇,你再去帮我买一些。”说着,张福令开始翻荷包,她分明只拿出一个,可眼前却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在飘。
张福令在空中胡乱抓着,身子左摇右晃。
嘉鱼眼疾手快,起身捞住脸马上要着地的张福令,白日里不得满足的贪念,此刻倒是握在了手臂里。
“酒肆都打烊了,明日再去买。”嘉鱼扶着张福令坐好,柔声细语哄骗道。
张福令当真信了,她红着脸,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明日一定要给我买。”
嘉鱼蹲在张福令膝前,仰头看着她,粉扑扑的脸蛋,眉眼染着朦胧的醉意,她亦盯着自己看了半日,忽然笑道:“你的眼睛真亮,和我梦里的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梦里的人?”嘉鱼不解,只当张福令在说胡话,毕竟,张度每次喝大后,都爱说些真真假假的事情,还有那群太医署的人,也是如此。
是故,嘉鱼不甚在意张福令的话,他现在担心的是,要如何把张福令送回去。
正当嘉鱼一筹莫展时,张福令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幼时随天家出城降福,我遇到过一件万分离奇的事情,我记得自己……滚落山崖,遇到了一个鬼魂……”说到这,她挠了挠头,“应当是个鬼魂,周遭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瞧见他的一双眼睛,如你一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