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医院,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绫人把手放在她额头上,测了测体温,又按了床边的按钮,叫来了医生。
绫华怔怔地看他忙活,余光瞥见门边的荧。荧也穿着奇怪的便衣,更奇怪的是她看向自己的表情:探究,沉重,眉眼间还有几分生分。
荧……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绫华凝视着她。
察觉到这道灼热的视线,荧默不作声地避开了。
倒是一旁的绫人注意到了她们的眼神交流,客气地和正在说话的医生道了声歉,转头就冷下脸对门口的人说:“你先回去吧。”
非常不礼貌的语气。
绫华瞳孔微缩,来不及思考他的态度为何这般差,只见荧神色微沉,沉默两秒后转身离开。
“兄长!”绫华仰着脖子想挽留,苦于没有力气,只能躺回去,目光哀婉。
“你好好休息,其他事交给我。”绫人对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语气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势。
好奇怪的感觉。
她脑子不大清醒,连带着话也听不太明白,只知道自己好像昏迷了十天,一直没有进食,都靠什么静脉营养液吊着命。
至于昏迷的原因,绫人欲言又止,不太想说的样子。
老实说,兄长和这位医生的话,十句有四句听不懂。在这种情况下,还让绫华去猜他的心思,实在是有些为难。
“一周前的事,你忘记了?”绫人语气渐沉,和医生对视了一眼。
“是……是的,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她身心俱疲,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好一会。
绫人收敛了表情,让她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告诉她这些事都不急。
绫华听话地睡了一会,没过多久,就被腹中的饥饿感叫醒。
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绫人似乎早有所料,见她眼皮微动,就过来帮她遮了遮光,等她完全适应了屋里的亮度,再把手收回去。
“先漱个口,再喝点粥。”绫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看着她喝了小半碗,斯斯文文的样子,不由发笑:“你这一病,倒是文雅了许多。”
他权当玩笑,绫华却敛了敛眉,若有所思。从她醒来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不管是此地的风格还是哥哥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怪异。
绫华脑袋昏沉,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好啦。”绫人弯了弯眼睛,神色无奈:“不逗你了,等下又跟母亲告状。”
“母亲……?”绫华手里的汤匙掉了下去,磕在碗沿,发出一声轻响。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久到就算听到,心脏也不会骤然刺痛,只会慢慢地紧缩,直到麻木。
“兄长你在开玩笑吗?母亲明明已经……”绫华的下半句没有说出口,因为有人进来了。
“绫华!你醒了吗?”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干练的发髻,简约的打扮,与印象中的母亲有些不同,却又一致地蕴着一股独有的温柔。
绫华视线紧随着她,呼吸变得缓慢。
“我来晚了。”她放下手里的包,坐在床边,精致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疲倦:“早上听说你醒过来,我就坐飞机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绫华久久不语,她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难过了,所以才梦到这样的母亲。
绫人见她不在状态,替她回道:“她喝了一碗粥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又突然晕倒?”母亲一想到女儿无缘无故晕了七天,还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声音开始哽咽。
“不会的。”绫人低头宽慰母亲,余光见到妹妹木然的脸上滑落的泪水,目光一顿:“怎么了?不舒服吗?”
绫华被母亲揽进怀里,僵着双手不敢回抱,拥抱的温度越是真确,就越让她感到恐慌。兄长和母亲轮流安慰着她,可绫华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没事的,没事的。”母亲心疼地贴着她的鬓角,怕力气太大抱疼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绫人没有办法,只能求助医生。
“没什么问题,但是情绪要保持稳定,不要大喜大悲,每周来复查一次就好。”医生原以为绫华是患了心碎综合征,在产生极度哀伤产生类似于心脏病的症状,但是绫华一下睡了十天,倒让医院说不准了,只能先这样建议。
至于记忆丧失的问题,很可能也是因为受了刺激,但如果是不好的记忆,暂时先忘记也好,免得造成二次刺激。
绫华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看着更令人心疼。母亲舍不得松开她,抱了好久,等绫华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把绫人叫到门口询问。
“你说,今天那个女孩过来,绫华就醒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这段时间他们在不同的医院辗转,也询问了国外的名医,都没有办法让绫华醒过来。荧一过来,她就醒了。这中间或许有巧合,但不否认的是,这个女孩对绫华有很深的影响力。
母亲苍白的脸色中透露着一丝复杂:“你盯着她点,别让她再伤害绫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