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檀走到乳母身侧,轻声说:“乳母,莫要摇了。”
乳母却道:“小公子最喜如此,若是我不摇,他怕是要哭闹了。”
打上一回在韩府,岁檀便看到乳母一直在摇晃小公子。
岁檀道:“摇晃的确可以安抚小公子,但于小公子却无益处。”
许多自闭症小朋友喜爱摇晃的感觉,有的甚至往复地一次次坐电梯久久不肯罢休。似乎如此可以对他们的前庭系统进行刺激。然而他长期处于这种刺激之下,也并非是好事。
岁檀说完,将小公子从摇床内抱出,小公子却忽然大声哭叫起来。啼哭的声音穿透了几人的耳膜。
乳母便要伸手去哄。
许夫人揪心不已。
岁檀却拦道:“不要哄。就当做没听到,照常同小公子玩就是了。若是听到小公子哭闹就去哄,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只要他知道哭闹没用,日后自然也不会用哭闹的行为去换取他人的妥协。
说完,岁檀顾自扶着小公子的两只小手,牵着他要向屋外走。
而小公子啼哭不止,哪里肯乖乖配合。
岁檀也不急,依旧牵着他的手叫他向屋外走。屋内光线昏暗,总归不利于幼儿的成长。她想将小公子带到大自然中去。
小公子他一边哭,一边被动地将双脚撑在地上,由岁檀牵拉着他向前走。
渐渐地,由一开始的啼哭不止变为时不时抽泣几声。到了后面,像是忘了要继续哭一样,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向屋外一团团的花。
......
岁檀在许府待了整整一日。待她用过了晚膳打算回去时,天边已遥遥挂上了月。
辞别许府众人,她坐着马车回到慈幼局,打起帘子的刹那便发现门前明灯下负手站着一人。
那人单手提着灯,独有长长的影子与之相伴。岁檀正瞧着,却见那颀长的身影向她快步走了过来。她忙踩着矮凳跳了下来,谢过车夫,挽上了沈隽的臂弯。
她问:“等了许久么?”
沈隽道:“挺久了,约莫六七个时辰。”
岁檀道:“瞎说,我出去也没这么久。”
沈隽道:“自然是打你出去便在等了。”
岁檀不由地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似星子般的眸子。清风吹弯了沈隽的眼角,月光在他的眉眼间撒上了清辉。她才注意到,在他的发上不知何时飘落了一枚叶子。
她便仰着头微微踮起脚尖。正要伸手之时,却听见“吱呀”一声,慈幼局的大门忽然从内打开。叫她的手忽停在了半空。
“呀,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王乳母连忙将刚迈出的一条腿给收了回去。
岁檀将沈隽头上的叶子摘下,问:“乳母,这么晚了,您要出去么?”
王乳母才看到岁檀是要帮沈隽摘落在头上的叶子,道:“今夜乞巧节,街上热闹得很,这不屋里小家伙们都睡下了,我们便想着出去逛一逛。”
“我们?您与您的郎君?”岁檀问。
王乳母却是向身后一侧头,只见在她身后赫然探出了其余几位乳母的脑袋。
赵乳母道:“咱们虽然都已是出嫁女,可这乞巧节的热闹却也是想去看看的。”
岁檀问:“那局内的孩子呢?”
王乳母道:“我们把自家相公都喊来了,他们在里面守着呢。”
大梁的乞巧节并非情人节,夜里也并无宵禁。未嫁女子在这一日向天上的织女祈求灵巧的手艺,同时也许愿可以觅得如意郎君。而男子在这一日则是晒书、晒衣、拜魁星祈求高中。
岁檀便有些期待外面是何热闹的景象。
未等岁檀开口,沈隽道:“你若想去,一块去便是。”
王乳母道:“诶,就叫小沈大夫一块守在慈幼局就是。所幸你们二人也早将亲事定下了,便也不差这一两日不是。”
赵乳母道:“就是,照我看呐,小坛你可得好好珍惜今回这个乞巧节。下一年,保不齐就同我们一般是人家的娘子了,那些小姑娘家的活动,可就再参与不上了。”
岁檀笑道:“那我去喊小盆。”
小盆从王乳母与赵乳母之间探出了脑袋:“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