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罪一点也不怕,她喜欢魔界的深夜,爱它的晦暗无光,阴森寂寥,这总能让她想起遥远而熟悉的故乡。
走在长街上,温柔的晚风贴面拂过,她忍不住张开双臂,瞑目静静感受着这股迎面涌来的清凉。
风卷起少女的鬓发,撩拨着脚边的层层衣袂,有那么一瞬间,怀罪有些想念冥界那群聒噪的老家伙们了。
半晌,她睁开眼,转身回望来路,没有说话,只是慰然笑着,静静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比祁。
从今以后,不论在哪里,永远会有这么一个人,如影随形地陪在自己身边。
“怎么这么看着我?”比祁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地跟着一笑。
怀罪蹦蹦跳跳回到他身边,与他并肩偕行:“你说今日是你的生辰,这句话是真是假?”
比祁的目光缱绻地栖停在她的眸子里:“若为真,当如何?”
“若为真,那我就好好记住这个日子,往后的每年此时,你期盼的心愿,我帮你实现,只要你想的,我都陪你去做。”
“若不是呢?”
“若不是,那就最好了!”
“为什么?”
“若不是,就代表在我们相识的日子里,我没有错过你任何一个生辰,也就不会有什么未尽的遗憾了。”她笑眯眯地望着他,“当然,我还是会把你的生辰记在心里,每一年都陪你过。”
闻言,比祁移开目光,晏晏地笑了一声。
“所以呢?”怀罪追寻着他的目光,“今日是你的生辰吗?”
“其实……”比祁眨眨眼,学着她白天的口气,“是我现编的!”
听了这话,怀罪似是高兴地松了口气,而后满眼期待地攥着他的手问:“那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我……我也不知道。”
他的语气淡淡的,透露着些许寞然,怀罪笑意一滞,很快意识到,这或许是个伤心的故事。
归功于多年的话本子积累,就这么短短一瞬,她的脑海里就已经飘过去无数悲惨无状的经历,足以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见她两眼空空,比祁便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些莫须有的东西了,一手钳住她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地加重了语气:“没有什么痛彻心扉的故事,我真的只是单纯的忘记了!”
怀罪的脸被挤成一团,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赶紧信服地点头求饶。
也是,一个连自己年纪都记不得的人,又怎么会记得自己的生辰呢?
但没有生辰的人有些可怜,毕竟少了好多可以占的便宜。
“要不然你选一个你喜欢的日子吧,把它当成你的生辰。”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比祁蹙着眉头,很认真地开始思考——
“你的生辰是哪一日?”半晌,他垂眸反问她。
“七月十五!”怀罪很自豪地扬起眉毛,“后土娘娘说了,这个日子吉利。”
这话后土确实说过,只不过背后的小九九却没有一同和盘托出——
主要是省心。
冥王的诞辰可不是好办的,每年还要办得别出心裁,这就更不容易了。后土正头痛,转念一想,冥王降世的时候,身体是少年人,心智却普通婴孩,反正也不记事,便悄悄摸摸选了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正好,与鬼同乐。
没了自己,冥界可如何是好哟——后土时常为自己的智慧而感到沉迷、陶醉和忧虑。
怀罪就是这么金科玉律一般把鬼节奉作自己的生辰的。
“那我选七月十五,”比祁目光熠熠,“每年的那一天,我的愿望你帮我实现,你想做的事,我也陪你一起做。”
“好啊!”怀罪高兴地踮了踮脚,仰起脸看他,“我们拉钩。”
她向他伸出手。
“拉就拉。”比祁抬手勾住她的小指,完成了这个虔诚而又幼稚的仪式,“除非亡故,否则先违背誓言天打雷劈的人,绝不会是我。”
“啊,那我可得亲眼看看了……”怀罪心情很好地背起手,一转身,裙袂在晚风中悠悠荡开,“不过,今晚的正事还没干呢!”
寻找慈恩——她一直记着,没忘。
不过令怀罪没想到的是,这件看似易如反掌的事,却忽然间变得并不容易了。
这一夜,慈恩没有来。
一君一臣,一个有求一个必应,本以为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征途,谁知,慈恩却再没现过身。
一连数日,怀罪夜夜拉着比祁东游西逛,把魔界的大路小径几乎摸了个门儿清,却始终没有见到慈恩的影子。
这是怎么回事?怀罪心中疑惑——除非慈恩不愿意相见,否则,应该不会不现身的。
蓦地,心中咯噔一下——慈恩在故意躲着她!
就在怀罪迫切地想要寻找慈恩的时候,原本流传于一隅之地的言论开始愈演愈烈,并以惊人的速度在魔界迅速传扬开来。
甚至,多了很多令人耳目一震的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