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心地从怀里掏出来,摊开包裹的手帕,将玉牌放在手心仔细观摩。
这玉本就无暇,莹白润泽。明灭的烛火下瞧着就愈发神秘。随着翻转,其上的光泽水般流动着,散发着别样的魅力。不愧是云间令啊!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令牌,就能号令江湖上的生杀二门吼,还真是不容小觑。
她不由得想起江湖中顶顶流行的那句话来:“得云间令者,可号令生杀二门。一令出而生杀合,死生皆由令主断。”
想到这儿她忽然一震,一股炙热的气息自她的脊柱开始,向上蔓延,而后直冲天灵盖。那一刻她愣住了。隐隐约约间,仿佛参透了什么东西。
这云间令根本就不是个令牌,是梦!是整个江湖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半晌,少婠静静凝视着卧在她手心的那枚玉佩。脑袋里面,绮丽的江湖梦早便开始上演了。
然而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这是黑石屋淘货的规矩,不问来路亦不讲出处。买定离手,概不退换。
算了,白得来的宝贝,管它真假呢,再不济也是块好玉不是。再者说那臭老头见多识广,明天等他醒了叫他瞧瞧不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起身给臭老头关好了窗子,少婠就披了件衣裳,倚着门框,看着外头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不知又在想什么了。
明日就是她及笄的日子了。
她和臭老头有个约定,及笄那天就是她少婠初涉江湖之日。
定下这约定时,她才十一二岁。听臭老头讲了那江湖中义士侠客们的故事后,对江湖十分向往。
折几根柳树枝子当剑耍那可是常有的事。自己扮演大侠,演那英雄救美,刀下留人的戏码。
只不过,那时也未曾想过,这一刻会来的这般快。以前总盼望着出去闯荡,可真到了临别之际还怪舍不得的。
你说她要是走了,谁照顾这臭老头啊。就他这样的,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唉,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幸而习武之人偶尔不休息也是可以的,少婠便就着剩的一盏油灯光亮,把家里能干的活儿都干了。到明日走时也好安心些罢。
竖日,鸡叫过了三巡,臭老头在屋里还是没动静。
无奈她煮好饭亲自去里屋叫去。谁知却叫她扑了个空,屋内竟然没人!再转身去寻时,就看见他又倚在那颗秃头老树底下了。
“我说你这个臭老头是不是故意的,饭的味道都闻不见吗?还靠在这里发呆。赶紧起来,吃饭去了!”
等不到他的回答,就见少婠眼珠子那么一转,而后一把就将臭老头从地上拉起来了,接着便往屋里拖去。
“哎,哎?倒反天罡啊你个小崽子!咋个还揪我领子。快快松手,老夫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听此少婠便不慌不忙的送开了手,而后朝他吐了吐舌头道:
“松了松了!您快些走,今儿我可是做了大餐,来晚了可就没了!”说罢也不管他,兀自跑进了屋里。
说是大餐,也无非就是四菜一汤,半荤半素。但对她们这样的寻常人家来说,也是过年过节般的待遇了。
不过明日起她就要一个人闯荡江湖了,自然要像大侠们那样儿,吃个践行饭再走才行。
杜酒仙一进屋就见了满桌的酒菜,倒也没说什么。只默默从床头又又摸出一壶酒来喝上了。
少婠见此,也难得没说些什么。毕竟也是最后一顿饭了,待到日后入了江湖,下次再见面,便不知是何年月了。
吃饱喝足后,少婠照例收拾好碗筷,洗净了手。再抬头一看,那臭老头酒饱饭足后,就又躺上了。
于是少婠便一挑眉,从怀里掏出那宝贝来了,而后朝那臭老头慢慢贴去。
“咳咳。老头儿,猜猜我昨天得了什么宝贝?”
可叫她恼火的是,那臭老头只淡淡看她一眼,而后就将目光瞥一边儿去了。满不在意的从嘴里憋出一句:“啥在你眼里都是宝贝。”
嘿,什么叫做在她眼里都是宝贝啊,合着,说她没眼力呗!
“今时非同往日,这回可是真宝贝!”说着少婠就急不可耐的亮出拳里握着的玉牌来了,“看,云间令!怎样?是不是宝贝!”
当云间令三个字出来的那一刻,杜酒仙浑身一怔,而后猛然抬头,目光犀利地打了过来。
待到看清她手中的物件儿之后复又松了一口气,而后眼珠再度浑浊,又恢复了往日一惯的懒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是,你这什么反应啊,这可是,云间令!”
于是少婠指着令牌上的字,一字一句的冲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好,云间令。不过你个小崽子如今是会识字了?”
“嘿,你这臭老头,埋汰谁呢?”
一听这话少婠就急了,当即拍案而起。
“我不识字还不是因为你不教我!如今反倒怪起我来了。哼!”
“早都说了,教你识字的人不是我。”
那臭老头嘴上打着哈哈,一边从容的自袖间抽出一个信封来给她。
嚯,真稀奇,就他那呼呼漏风的袖子里还能藏封书信呢。
“哎呦!”
许是杜老头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当下就给了少婠一个脑瓜崩。下手是真狠啊!
“这封书信,你进江湖之后,须得先往清风书院走一趟,把它交给一个叫方言山的人,他看了自会教你的。”
切,自己教不了找帮手就直说吗,她又不会笑话他。只是没想到,这臭老头居然还认识清风书院的人,深藏不漏啊这是!
清风书院那可是青山院的文院分支,所谓天下第一书院,人才辈出之地。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去此等宝地走一番呐!
“行了,少在那胡思乱想了,里屋架子上的那把剑送你了,可要好生利用。”
“当真!给我了?”
听到这话,哪还管什么清风书院啊。少婠疾步走到架子旁一把将剑抽出来,旋即从窗子翻身出去,自顾自的在院子里舞起剑来。
开玩笑!这可是老头儿宝贝多年的剑。平日连摸都不让摸,如今却是她的了,真好!
“她有名字吗?”
迎着少婠亮的出奇的眼睛,臭老头不紧不慢的踱步出门,随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却引的她一趔趄。
“有啊,无敌剑!”
呃,好一个,无敌剑啊!
不过这剑在她手里,自然是能做到天下无敌的!配她,再合适不过了!
“得嘞,臭老头儿你就瞧好吧,我定能用这把剑闯出个名堂来!”
可杜老头却但笑不语,沉凝过后又忽的出声:“小崽子,你打小就带着的那玉坠呢?”
“在我脖子上挂着呢,咋了?”
“戴着就好,可一定戴好了别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戴好。保管丢不了,成不?您呐就别老念叨了。”
这厢少婠嘴上敷衍着老头儿,心下却不忿。不就是她亲生父母给她留的信物吗,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活不活着都不晓得呢。这么宝贝做什么?
“得了,臭老头,我可真走了,你少喝点酒!喝醉了鸡都没人喂了。”
收拾好行囊,将那无敌剑往背上一背,少婠就要启程了。
“快走快走,走了我好得个清净!”
切,死老头!
小嘴一撇,心里吐槽过后,少婠也是踏上了征程。
于是背对着他招了招手,少婠就大大咧咧地朝福寿村外走去了,未曾注意到臭老头看着她离开时,那复杂的眼神。
“哎,天命不可违啊,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但愿这孩子能逢凶化吉,快意江湖,再晚些知道这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