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少,该起来上学了。”
正睡得迷糊,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一会儿飘得远,一会儿飘得近,磨他似的。
伏知时睡不下去了,一睁眼就对上那张逼得很近的脸,他吓了一跳,意识还没回笼,但习惯性地扯过一旁的被子遮住自己。
王妈拿着挂烫机熨衣服:“你小时候还是我给你搓小雀雀儿的呢,没穿衣服没穿衣服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正因为来这家久了,嘴上也没个把门儿。
伏知时想反驳:“王妈,你——”
这个“你”字刚说了一半,他咂摸出一丝不对劲儿,不对,007号王妈可不是这性格。
007号王妈只喊他伏少爷、少爷,从不喊什么王大少。
“少爷,该醒了,再不醒要迟到了。”
又是一声呼唤。
伏知时一下子醒了,这一醒,又对上一张离得极近的面孔。
“……操。”
王妈装没听见这个脏字,舞步旋转着转出卧室:“赶紧洗漱出来吃饭。”
“知道了。”
梦魇抽离,男孩子从床上坐起来。他没穿上衣,又是微拱着上半身醒神的状态,后腰一侧有个腰窝,沿着腰窝往上,美人沟线条明朗,随着单脚跨出去踩地板的动作折叠落在他身上的光影。
他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又想起梦里那个称呼。
——王大少。
之所以这么称呼他,是因为家里还有个二少。王傲华这人生意忙,而生意人又喜欢好兆头、好寓意。建厂剪彩那天,他爸伏东风送了王傲华一只黑颈乌龟。
他的送礼感言很离谱:“曹操写了一首龟虽寿,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傲华,我希望你的厂子比这只龟还要长寿。”
黑颈乌龟的寿命有八十年,很显然,王傲华的厂子没活得过这位二少。
相比伏东风的离谱,王傲华也蛮离谱。
她请保姆只有一个要求,得姓王。这么多年,伏知时经历了一二三四五六任王妈。
要不怎么说一被窝睡不出两样人呢。
“哪个班的?”一大早,胡旗守在校门口,手里掂着一根教鞭,“迟到几分钟了知道吗?校服也不好好穿,有没有点学生样?”
他边踱步边训话,没注意身后闪过去一个人。
“来吧,迟到的一个一个排队站好,每人三鞭子,明天我还在这儿,再迟到,六鞭子。”
书包太重,背着不好翻墙,应悄活动两下肩膀,拎着书包背带朝墙那边一抡。然后熟练地攀墙跃过去,三中的早读太早了,她起不来,十次有九次踩点进校,剩下那次得翻墙。
姚舜禹在墙那边等她:“……学姐这回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应悄:“怎么了?它在老郝回妆废品厂一样舒服。”
周末两天,三中全员参与了投票,最后决定让学姐去回妆厂度个假,那儿地方大。
够耍。
“别想那么多了,”应悄说,“想想一会进班该怎么解释吧,这都快迟到十分钟了。”
刚刚使的力儿大了,书包扔出去两米远,应悄正打算过去捡,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转过身,想看看谁又翻墙了,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团黑影。
两分钟前,伏知时抓着校服往三中跑,跑着跑着就转变了方向,胡旗追上来:“哎!哪个班的!迟到几分钟了知道吗?校服也不穿!有没有点学生样!”
左手拿着校服,他另一只手勾着墙,借力卷腹一跃,笑着说:“主任,怎么又说这些,也没点新词,您NPC啊?”
手臂支撑着整个身体的力量,抓在手里的校服衣摆划过半空,他想也不想地跃下去,跃了一半惊觉墙边站着个人。
伏知时:“……”
这怎么回去?能转弯吗?这人怎么也不躲?
那团黑影以极快的速度自由落体,但应悄的感官好像在这一秒被屏蔽了,动态的场景变成慢镜头。
还是掉帧的那种镜头。
她仰着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朝那人张开了双手。
那人“duang”地一下落进她怀里,姚舜禹站在两步远地不远处,他张着嘴,表情从茫然切换成震惊。
应悄低头看了一眼,非常淡定:“是你啊。”
伏知时勾着她脖子,反应慢半拍地说:“……啊,是我。”
姚舜禹瞪着眼珠子看两人:“……操了。”
两人默契地分别站好,一转身,发现对面站着六七个一八五体育生。
应悄、伏知时:“……”好尴尬的氛围。
邵敏荣是里面反应最快的,他手动摆正差点因为惊讶到脱臼的下巴,随手指向应悄:“你。”
手指转了个方向:“公主抱他。”
“你有高见?”应悄问。
“没有。”邵敏荣摇了摇头,他慢慢走上前,路过伏知时的时候特意拍拍他的肩,自以为声音很低地说,“真给我们男人长脸。”
伏知时侧过脸看他:“没听懂啊,邵哥。”
邵敏荣啧了一声:“实不相瞒,我虽然一八五,但我也有少女心……羡慕你小子,怎么就没人来抱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