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栀咬唇,瞪他一眼便去解缰绳,刚爬上马背,他又挡在面前,不肯罢休似的仰头看她:“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秦栀挥起马鞭朝他抽去,薛岑没躲,鞭子擦着耳朵落在右臂。
“他是谁?”
“明英殿的事到底跟尤家有没有干系?”
双方僵持着,彼此不让。
知道不会有答案,秦栀再不理会薛岑,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年关将至,秦家不似往年那般高调,一应事务全部从简。
正安堂老太太为了拿捏秦明景,住在三房不肯回来,饶是秦明景暗地里着人去请了数次,她还是托大拿乔,看架势是一定要让秦明景服软,主动交出园林图纸的。
过年老太太若是不在长房,传出去会叫人笑话他秦明景不孝顺,越是年节,亲戚朋友登门的越多,冯氏吃准了秦明景要面子,笃定他必然会在除夕前低头认错,故而在三房住的很是安心。
秦明业打的亦是这个主意,只是他不做恶人,全由老太太出马。
秦栀喝了口热姜汤,捧着碗看向罗汉榻处提笔临帖的秦明景,蹙眉:“父亲怎今夜还要过去?”
秦熙嗤道:“父亲还在幻想祖母能良心发现回心转意,趁除夕归来,也好粉饰太平。”
“要那些虚的玩意儿作甚,父亲总跟个孩子似的,天真。”秦栀心里闷得慌,瞧一眼秦熙,忍不住气道:“你好端端为何又去招惹薛岑?”
秦熙立时来了兴致,托着腮凑过去脸:“他去找你了?是不是还喜欢你?”
秦栀哼声:“没有。”
“骗人,分明就是。”秦栀搁下蜜饯,往后一靠说道,“谁叫薛驰月不消停,非要过来作践你,我偏要让她不如意,偏要让她瞧瞧,到底是谁放不下谁。一想到她吃瘪受堵,我就觉得痛快。”
“你何必同她置气,不值当。”
秦熙笑:“我还以为你会兴师问罪,怪我欺负薛岑。”
秦栀当然怪她,可怪她没有用,她总会重蹈覆辙,一次次替自己强出头,用她以为的对自己好的方式,就像老鹰捉小鸡时的母鸡。
“尤家陷害父亲的事恐怕是真的。”秦栀盘腿坐在案前,歪头拨弄腕上的碧玺珠子,“若是真的,嫁进公府也没用,我不知大理寺和刑部多久能审结完毕,但这些日子安国公府的邀帖,姐姐帮我推了吧。”
“总要有个说辞。”
“就说我病了,风寒侵体,如此小半月都不必想别的由头。”
帘子轻响,姐妹俩抬头瞟去,秦明景出门,朱嬷嬷跟在后面。
袁氏怕秦明景一时糊涂送出图纸,也担心他酒后易受刺激,冰天雪地里冻出好歹,“你们父亲没救了。”
秦熙撇嘴:“父亲就是不肯死心,指定还得灰头土脸回来,祖母头遭大动干戈搬出咱们家,岂会因为几句好话心软?”
果然,没多久秦明景便黑着脸折返,进屋摔门,接着唉声叹气起来。
秦栀秀眉轻蹙:“三叔真是个人精,自己躲在暗处不露头,坏人全给祖母做了。”
秦熙冷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对了,二房那边近日示好,送了两大筐岭南蜜桔。”秦熙指了指盘子,“上回二娘赴宴回来,约莫是说了不少好话,你没见着二婶那张脸,笑开花似的,与母亲说话时甚是客气。自然,还趁机踩了三房两脚,骂他们是小人,且还宽慰母亲,叫她莫要担心,祖母那边闹归闹,不搭理便是了。”
要论了解老太太,没人比得过二房,尤其是二婶婶,她和二叔一唱一和便能搭台唱戏,将老太太哄得毫无招架之力,每每都得用银子打发。
“二婶其实是想找你,想问你何时再去安国公府,好让二娘再去见见世面。”
“总是太贪心。”秦栀躺在软枕上,打了个哈欠,“二姐姐也是可怜,有这样两个不懂事的爹娘。”
自打安国公府的小厮折返回禀,道秦家四姑娘感染风寒,许久不能出府后,沈萌便怏怏不快起来。
尤氏安抚:“等她病好,自会过来。”
想着秦栀最初接近自己的目的,沈萌很是忐忑,偏不能告诉旁人,闷在肚子里坐立不安,便又跑去书房找沈厌询问。
“病了?”沈厌伏案反问,连头都没抬,“怎么病的。”
沈萌趴在圈椅上,枕着手背比划回答:“说是受凉,总咳嗽。”
“是吗?”沈厌这才抬起头,看着沈萌蔫蔫的神色,淡声道,“前日仿佛还看见她骑马出门,跑得飞快。”
沈萌呆住,眼睛越睁越大,继而直起腰背,又快速比划手势:“哥哥没看错吗?”
“怎么会。”
沈萌咣当坐回圈椅上,难道有人比哥哥长得还要好看,所以她不喜欢哥哥,连带着自己也不喜欢了吗?
沈厌递过去桂花乳酪,沈萌不接,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很想告诉哥哥,可不能食言,沈萌憋着秘密,可怜兮兮瞪向沈厌。
“你们闹别扭了?”
“才没有。”沈萌气鼓鼓,右手比划完便往桌上狠狠一拍,目光上下反复逡巡,还是觉得哥哥好看极了。
沈厌笑:“那你生什么闷气。”
半晌不见她“说话”,只是那小脸越来越耷拉,越来越委屈,沈厌双手撑着案沿,探身上前挑起眼皮。
“想让她来见你?”
沈萌眨了眨眼,点头。
沈厌沉默了片刻,忽而收了手臂直起身体,关切说道:“放心,哥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