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仍在持续,韩世忠没想到童贯老儿如此奸猾,他带领的蒙面人在人数上显然不占优势,伏击的是他的人,却被童贯占了优势,只能节节败退,被逼近了芦苇丛深处。
一只箭矢呼啸而来,没等韩世忠反应过来,他左肩已中箭,他捂着伤口,带着几个残兵一路逃避追杀,眼看着几个残兵纷纷倒下,追兵越来越近。
突然从芦苇深处伸出一只手,将他一把拽了过去,来人也是个蒙面人,他跟着蒙面人向芦苇深处的另一条小道走去。
转眼到了湖边,便看到了来接应的一艘小船,他随蒙面人一同上了小船,撑船人长篙一撑,小船驶离了岸边,向湖中央驶去。
追兵到了岸边,眼见着蒙面人登上小船,只能悻悻而归。
童贯破口大骂:“真是一群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看清蒙面人长相没有?”
随行侍卫回道:“回大人,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快说!”
“来搭救的蒙面人身形瘦弱,好似一名女子。”
“女子?”童贯蹙眉,心道:怎会是一名女子?
韩世忠上船之后,双手抱拳,答谢道:“谢壮士搭救。”
蒙面人揭开面纱,明明是冷峻的双眉,双眉下面却是令人惊艳的容颜,一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星辉,里面流动着清澈如水的光芒。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韩世忠心底流淌出来,仿佛千万个萤火虫从幽幽空谷欢欣着飞舞而出,飞向那美好的远方,韩世忠仿佛入定 ,耳边被一声声软糯又幽远的呼唤声唤醒:“将军,将军。”
韩世忠这才从梦幻中清醒过来,沉吟道:“怎么会是姑娘你 ?”
梁红玉浅笑道:“将军,你莫忘了,童贯是我的仇人,我怎么会让他死在将军手中。”
韩世忠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也是久经官场的人,却看不清眼前的女子。
“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梁红玉睨了韩世忠一眼,眸子里的笑意更甚:“将军这是看不起女子吗?”
韩世忠被她这么一诘问,不知怎么回答,于是眉目一敛,“既然姑娘心意已决 ,那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丝暧昧的气氛从两人中间升腾,这让韩世忠无所适从,于是双手撑住甲板,准备将自己挪远一点,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从肩膀袭来。
梁红玉用指尖戳了下韩世忠渗血的肩膀,“将军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说着便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
韩世忠坐起身子,任由梁红玉解开他的衣带。
“哗”的一下,衣衫落地,韩世忠光着精壮的膀子。
梁红玉倒吸一口凉气,映入眼帘的是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疤,有些伤疤看上去已经过了很久,而有些则是新添的伤疤,透着嫩红色。
她用指尖轻触那些伤疤,仿佛从这些伤疤里看到了他的过去,她对他突然多了一丝心疼。没想到他看似不近人情的冷漠外表下,是历经生死的沧桑,可他也只是二十二岁的少年,从与童贯为敌的那一刻,他们的命运就注定要交织到一起。
她将药粉轻轻地上洒在了他肩膀的伤口处,然后扯下自己衣袍上干净的一处,一层层裹住伤口。
韩世忠屏息凝神,周围静的能听到雀鸟飞过的声音,梁红玉鸦羽般的睫毛扑闪着,直入他的心底,打乱了他的心跳。想他闯入敌营杀敌时都没有这么紧张过,现在面对这样的美女却紧张到直冒冷汗。
“将军,你头上怎么冒汗了,我帮你擦擦。”
梁红玉靠近他时,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沿着鼻尖直入他的五脏六腑,韩世忠的身体突由冰凉变得莫名燥热起来,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忙道:“不劳烦姑娘,今日天气似乎有点热。”
梁红玉闻言,暗自思忖,时至秋日,天气已微凉,江风习习,倒是未觉哪里热,想必定是刚才被童贯手下追杀,跑的脚程过多所致。
“将军,伤口包扎好了,我帮你穿上衣服。”梁红玉说着先将甲板上的中衣给韩世忠套入左臂。
在她冰凉的手指轻触他肌肤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似乎要跳出胸膛。她的动作温柔轻盈,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亦或是此刻他的心绪已经紊乱,所以没有感觉到疼痛。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一片羽毛从他的心尖拂过,他从未对哪位女子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是对他那已经过世的夫人也未曾有过。
他的夫人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少女,只因为他要参军,父亲黑着脸道:“参军可以,先成了亲再去,好歹给我们韩家留个后。”
参军那年,他只有17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就应了父母给他介绍的亲事。
洞房那晚,他揭开盖头,新娘长有一张寡淡的脸,和村里平常人家的妇人没有什么区别。第一次洞房,他没有其他新郎那般兴奋,只是例行公事般和新娘圆了房,第二天便踏上了他的军旅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