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说我是……”
“是世间最肮脏的人。”
徐虞忽然开口,将所有人目光都引了过来。
此话正中沈寒松下怀,他又惊又喜道:“既然你承认了,那还不受罚?”
徐虞淡定地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样子,不紧不慢道:“沈大人,我的确说了这话,但这也是因为,我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说了一二三佐证我自己的话,既然你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那照理,你也该讲讲一二三佐证自己,让各位大人好好看看您的光明与正大,也让我领略领略大人的伟正与高尚,最后让各位大人都评评理,到底是谁说的对,你说可以吧?”
沈寒松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被侮辱,还要自己佐证我不是谣言中那样的?!”
“我只是觉得,沈大人既然十分不认可我的说法,那就应当把清白展示给世人看,也好给孔公公跟各位大人一个轻松啊,毕竟孔公公舟车劳顿到这里,总不能因为我们这一点小事耗费太多心神吧?”
“当然不能!”沈寒松这次否决地十分迅速。
“那……沈大人快些说吧。”
“我……我当然是清白的,因为我就是清白,我不脏,因为我……我……我……”
潮湿牢里夜凉风繁,但口吃许久,众目睽睽下,沈寒松急得额头都薅出了一把汗,嗯嗯啊啊半天,到底没能把那一二三说出来,反倒是孔常廉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分神地去瞄了一眼,吓得脸跟着白了一半,更加说不出一二。
圆溜溜的眼眸状似无辜地转了一圈,徐虞冲沈寒松一笑。
“沈大人,这牢里阴湿,孔公公不能待太久的,你也一时半会说不出来,不如我来帮你。”
沈寒松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非也。”徐虞笑道:“我并非存了坏心,只是给大人想给大人提供另一个思路。”
沈寒松看向孔常廉,道:“公公,你别听她的,这个女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江玦道:“沈大人,我家夫人最是温顺和善的,她怎么可能存了坏心?你说是吧,于佼?”
于佼道:“是啊,江夫人待我等小官都十分和善,可能……沈大人与江夫人有些误会,说开就好了。”
沈寒松看着众人表态,回头又看见她嘴角的笑容,本能感到不对劲,着急忙慌地转头道不,不料孔常廉大手一挥,堵了他的话。
浑浊的眼球颇有兴趣地看着徐虞,道:“江夫人请说。”
“是。”徐虞目光投向沈寒松,“佐证不一定列举,方式多样,既可寻证力辩,亦可反驳要点,只要沈大人反驳了我的佐证,那我对他的侮辱自是不攻自破。我问,沈大人答,很快便能出答案。”
沈寒松最后看了一眼孔常廉的脸色,只能认命地闭上眼睛。
徐虞道:“贵公子是否有一箩筐小妾。”
沈寒松的眼睛倏尔睁大,竖起一根手指颤在她眼前。“你这问的什么问题?!”
“帮大人自证的问题啊。大人只管答便是。”
沈寒松咬牙滞在原地。从他“红红火火”的面容可以看出,他心里一把燎原大火正欲喷薄而出,但彼时身后众人伫立,目光汇聚又是一阵凉风习习。冰火两重天,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两只眼睛拼命瞪大,盯着徐虞。
徐虞自是不去看他,目光落到孔常廉身上。
柔和的笑泛在嘴边,她道:“孔公公,我看这沈大人答上这个问题还要好些时候,而牢内阴湿,若是待得太久,身上有些旧伤可能会复发,不如命人在近一侧持火增温,能除去些许湿气。”
话音刚落,于佼已经持着火种立于孔常廉不远处,孔常廉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望向沈寒松时,那道目光又瞬间不满。手指叩在桌案上催他。
沈寒松只好回应,他的声音几乎是牙关里挤出来的。
“有小妾……但没有一箩筐。”
“那是多少?”
“就四五……六……七……”
指节叩桌的声响再次响起,不耐烦道:“究竟多少个!”
“九个!”沈寒松诚惶诚恐地看向孔常廉,忙道:“公公息怒……”
徐虞压下笑意,故作平淡地“哦”一声,随后开问第二个问题。
“那大人有没有去过青楼呢?”
沈寒松再次回头,一双红得吓人的眼球盯着徐虞,紧咬的两排牙齿上下颤抖。
“当然去过。”沈寒松怒火中烧地瞪着徐虞,想他堂堂一个朝廷肱骨,今日就被一个女人给攥在手里……他怒气冲冲地补了一句,“哪个男人没逛过青楼?!不逛才有病!”
话音刚落,他身后有两人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看不见,自是不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某些人,一旁于佼看着身旁两位,却是背脊冷汗频出。
“那大人去过几次?”
“谁他娘脑子有病记自己去过几次青楼!”
“那大人一次待多久?”
“谁他娘脑子有病记自己在青楼待多久!”
沈寒松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姓徐的,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与我何干!”
“怎与大人无干呢。”徐虞浅浅的笑依旧留在嘴角,她道:“我的问题,都是我的佐证,可对于这些点,沈大人一个都反驳不了呢,既如此,大人对我所言之反驳便不成立,那么这拶刑鞭刑,我亦不用受了。”
“一派胡言,你们俩……”沈寒松的手在江徐两人之间点来点去,“不愧是一对,都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两人闻言相视,非但不恼火,反而都朝对方一笑。
孔常廉看着眼前一幕,最终起身。
沈寒松还想说什么,便见他又是挥手堵话。
“沈大人,你反驳不了,那一切便尘埃落定,一切明了,你无需再多言。我来这,也不是来凑热闹的,不要耽误了我的事。”
沈寒松虽不甘心,但也只能垂头俯身应答。
“是……”
孔常廉站起身来,看向两边狱卒,道:“松绑。”
狱卒应声而上,打开徐虞身上的镣铐枷锁。她试着走下刑架,脚下一软,往地上栽去,但最后落在一个怀里。
沈寒松惊愕转头,“公公,这是何意?”
“圣上口谕,允准江大人与江夫人共同参与刑部调查,自证清白。”孔常廉瞥了他一眼,随后望向江玦,“大人,人已经放了,还请大人莫忘了自己的承诺,早日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江玦朝孔常廉俯身一礼,目送着孔常廉离去,尚在错愕中的沈寒松回过神来,忙夺步追去。
江玦目光回到怀里的徐虞身上。
“能自己走吗?”
徐虞点头。
“要不我抱你?”
徐虞摇头。
江玦这才松开了她。
徐虞略过沈寒松难看的脸色,朝于佼道:“于大人,你从娼寮抓的人,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审讯?”
“是。”
“我想看看。”
`“是。”于佼朝狱卒道:“把那两个人带上来。”
狱卒应声而下,不多时,带了人从廊道出来。
是两张完全陌生的脸。
徐虞问道:“你们也是在安康堂制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