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蓉姨还对小沙弥说:“他们几个要是犯了规矩,我替他们先赔不是。”
“言重了,减先生是咱们方丈的好朋友,你们是贵客,哪有什么犯不犯规矩的。”
“那就好,我去找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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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笔沙沙作响,接下来是一段通话。
“喂,减先生?记得记得,哦哦,顺利回家了就好,雨下那么大,真为你们担心。”
白蕴问道:“这是谁?”
元赑沉沉开口:“是负责我们车祸的协警。”
录音里的减虞声音有些失真。
“我有个事情要拜托你。”
“关于那孩子,白弥吗?”
“不是,是他爸爸白守成,我走了才想起来戒指掉车里了,当时太匆忙,没来得及拿回来。”
“啊?这么不巧,什么戒指?别是钻戒吧。”
“是个金戒指,我记性还不错,当时眼睁睁看着它滚到了车头。”
“这有点难找啊,车已经炸毁了,道路已经清洗——”
“不,说起来我都觉得心里发毛,白守成死的时候嘴巴张得很大,戒指直接掉了进去。”
“啊?”
元赑无奈,深知这又是减虞在耍把戏骗杨东帮他做事。
这么离奇的巧合,亏他想得出来,还一本正经说出口。
白蕴听得很认真。
“没错,明天是车祸第10天,白守成遗体还在桃神庙,马上就要火化送去祠堂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麻烦你帮我去找一下……当然了,我知道太难为你了,不光要说服白振伟那帮人,还得掰死人的嘴……”
“嗯,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真的么,真是感谢,不如,你别跟白家人说,偷偷去拿,免得给你惹祸上身……当然得提前谢谢你,对了,我认识几个帝都的警察朋友,正在全国基层挑人才组编队伍,我帮你推荐推荐吧。”
听起来杨东是答应了,元赑啧啧称奇。
“这小子胆子真大,不过,你要他去动白守成的尸体干什么?他浑身都烧伤了,总不会是……”
白蕴听到烧伤,牙齿颤抖:“你怀疑他被掉包了?”
减虞挑眉:“不,目标不是白守成,而是——”
桃神庙。
杨东壮着胆子潜进了桃神庙。
深夜,月黑风高,桃神庙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里边却亮着火把。
“坏了,弄错了,他们是从死开始算第九天,而不是从进桃神庙开始的第九天,减先生电话打晚了啊!”
杨东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偷偷爬上围墙。
“大半夜的搞祭祀?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怕鬼神……”
院子里全是白家的青壮年,他们个个面朝庙里跪着。
白守成的棺椁横在门槛里一米处,桃神垂着灰色的石雕眼皮,接受子孙的顶礼膜拜。
杨东唉声叹气,心想他们估计待会就要把棺材抬走了。
哪知,就是这次偷窥,令余桃镇掩藏了几百余年的腌臜秘辛,无所遁形。
“我们白氏子孙!又一次受到了祖先的庇佑!此后十年必将转逆为顺,驱恶迎喜,人人有用不完的钱!家家有健康的双生儿!”
白振伟身穿白色长褂,高举一枚晒干的桃核,高喊口号站了起来。
算一算,余桃镇的桃子变贱,也差不多十年。
他一声令下,两个戴口罩的壮年走到棺材两侧,面容肃穆,挪开了棺材板。
杨东心惊,不知道他们在对尸体做什么。
难道他们先一步发现了金戒指?!
这时,一个男人抱着什么东西走向白振伟。
白振伟展开手帕大小的白布,让出身位,杨东的角度刚好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容。
那竟然是个浑身紫红色的婴儿!
孩子浑身脏泞,肚子鼓得像球,肚脐眼还缠着脐带,小老鼠一样蜷缩着的身体皱巴巴,肚子小幅度鼓动,显然还活着。
杨东震惊不已。
只见白振伟将桃核快速塞进了女婴口中,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递给男人。
那男人不知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迟疑片刻,撩起眼皮手起刀落,剜除了婴儿的双眼!
比在西瓜瓤中间的挖两个球还快。
“啊——”
婴儿啼哭像小猫,尖细凄厉,又像闪着寒光的镰刀,勾住所有人的魂魄。
祠堂里有些十几岁的男孩忍不住颤抖,被长辈按住肩膀。
新生的声带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嘶鸣,不一会儿就没法发声,孩子在震颤中死去。
“不见,便是不知。”白振伟像个神婆念念有词。
“不知,便是不觉。”
男人抱着死婴退到院中,桃树下早已经挖好了一个深坑。
他将婴儿扔了下去。
“不觉,便是未来,如来如去,送一切未来之秽物,接一切将来之福运。”
人的眼球是最先停止生长的器官,大概到三岁就不长了,新生儿的眼球虽不比成人,也足有鹌鹑蛋大小。
白振伟手捧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珠走进殿内,塞进了尸体什么地方。
杨东虽已离吓晕不远,但也看清是塞进白守成嘴里了。
然而,更变态的来了。
一名壮年阖上棺材,另一名壮年则从棺材里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等价交换,放到白振伟手中的白布。
然后白振伟将那东西也扔进了坑,所有人面对桃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