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擎心里不是滋味,反锁白蕴的手腕,一掌牢牢攥着,另一只受伤的手则捏住白蕴的下颚逼他说话。
白蕴缓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开口。
“……我已经分不清谁在骗我,谁没有骗我了。”
孟擎低声道:“我也分不清你是不是只属于我。”
这句话像回击,也像埋怨,更像诉苦。
白蕴那敏感的、专职于识别爱意的神经也尝到了苦味。
孟擎的爱明明近在咫尺,他能感受到,能听到,能闻到,甚至能尝到。
可就是没法抓在手中。
他今天发呆走神的次数太多,再加上外边吵闹声渐涨,孟擎开始不耐烦。
“你留在这儿没有用处。”孟擎说,“跟我走,我带你去看海。”
话音刚落,门外礼厅忽然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哗叫。
“啊啊啊啊——”
白蕴跟孟擎迅速对视了一眼。
孟擎急促道:“别管,跟我走。”
白蕴一字一顿道:“你是来拖住我的?”他大力甩开了孟擎,冲出洗手间。
就在洗手池的位置,孟擎三两下就拽住了他。
“现在走还来得及,白蕴,别忘了你还是个球星,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未来首发——”
“去他妈的首发!”
听到外边慌乱的脚步,白蕴更加心慌。
越慌就越难以思考。
他硬生生掰开了孟擎受伤的手:“你也觉得我可以为了踢球放弃一切,对吗?”
孟擎严肃道:“我没有。”
“不管有没有,现在你不能拉住我。”
白蕴的心思早就不在孟擎身上了。
昨天减虞找来眉公,劝说方润娥好好活下去,白蕴便想,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待在方润娥身边。
从早到晚,方润娥的情绪都还不错。
甚至回到了他们刚谈恋爱的时期,时不时向他索吻。
想到方润娥可能用来报复母亲的手段,白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孟擎则停在洗手池,静默数秒。
随后他突然握拳砸向镜子!
镜子没有碎。
孟擎面无表情穿好掩饰身形的衣物,走了出去。
礼厅的人已经全部跑光了,大批围在甲板探头探脑。
见到白蕴赶来,有人趁乱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你女朋友要跳海!快去啊!”
方润娥踏上游艇桅杆的升降台,丝巾解开随风飘走,露出纱布。
她用礼花指着面前的男人,近乎癫狂地大叫。
“我就是疯子,怎么了!哈哈哈!一个快阳痿的男人,连那么简单的勾引都把持不住,跟他所谓的继女上了床!我是疯子?!谁才是疯子!”
“是你!”她解开黄玫瑰梨花的缎带,狠狠扔向冯极。
秘书帮忙挡,尖刺划破了他的手。
冯极俨然已到理智的临界点,呼吸越来越重。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他终于控制不住维持多年的儒商形象,破口大骂,“哪有你这样的女儿?诅咒你妈妈就算了,还妄想陷害我!来人,来人呐,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拉下来,丢出去!这人跟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
“哈哈哈哈哈——”方润娥笑得前仰后合,“老东西,你连跟我做了都不敢承认,妈妈,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找的男人,这就是你,就是你跟我爸结婚后还惦记的老东西!你跟我爸闹离婚的时候,姓冯的都开垦过多少女人了?你以为他会为你守身?太好笑了,太好笑了,他连我的勾引都能上钩啊!难道你觉得,他会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吗?哈哈哈哈!”
沈蝶芳年至56,身材仍未走样。
鱼尾裙包裹着她的曲线,曼妙夺目,唯独裸露在外的胸口有些斑点,能看出岁月不饶人。
她是教师,气质威严,即使穿着礼服也自有一种凛视的意味。
面对女儿歇斯底里的笑骂,她有点站不稳。
秘书扶住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对方润娥说道:“润娥,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你哥哥知道会气疯的。”
她的语气那么严厉,就像方润娥是不听话的问题学生。
而她所担心的,不是学生的叛逆,而是自己的威严不再起作用。
以往搬出大儿子是有用的,能约束女儿,可女儿听了她的话,眼中“咻”地燃起了亢奋的光芒。
就好像这一刻她等待了很久,终于到来了。
“哥哥?噢,也许你说的是你和前夫,我的爸爸,生的那个当过兵的大儿子,我的亲哥哥,方,君,正,是吗?是他?”
方润娥高高站上栏杆,兴奋得不能自抑。
沈蝶芳皱眉,看到白蕴火急火燎地奔跑过来,又批评方润娥说:“你从生下来就犟,我一睡觉你就哭,君正都受不了你,没想到这么多年毛病一点儿也没改,礼节涵养还给了老师,白长年龄!”
她指向白蕴。
“润娥,就算你对我们这些亲人都有意见,那你好歹也考虑考虑白蕴,今天过后,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他吗?他又犯了什么错?”
“白蕴,白蕴他什么错都没有。”
话虽谈到白蕴,但方润娥并未看她。
她现在满心只有一个目的。
有个声音不断地尖叫着笑着,重复道“快告诉她快告诉她,告诉她你准备了一个大礼,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