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温柔地洒在人声鼎沸的走廊,枝头有蝉鸣鸟叫。
下午的课间,林延述拿笔敲了敲阮湘的桌子。
他侧过脸,看着面前的女生,语气懒散:“阮同学,欠我的人情还记得吗?你现在是时候要还了。”
阮湘做着题,漫不经心:“你说。”
“下午陪我去挑份礼物送人,有空吗?”
阮湘头也不抬,指尖笔耕不辍,飞快答应下来:“可以。”
林延述嘴角挂起点笑,拿她没什么办法,垂下眼,低声控诉道:“书呆子。”
课上完后,俩人请了晚自习的假。
说是挑礼物,其实和闲逛也没太大区别,要送礼物的人显然对林延述并不太重要,更像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礼貌。
很快,他带着阮湘去了附近的商城。
周边的商品琳琅满目,林延述却全程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常去的奢饰品店,随便指了一个又贵又丑的领带夹,看也不看就直接付了钱。
林延述挑礼物水平一般,他平时审美还蛮不错,但用在送人上就变得难以言喻。
在一起后他送给过阮湘的礼物不计其数,看见什么都想给她买,但却没几个是阮湘特别喜欢的。
阮湘每次收到礼物后的心态基本就是:额,可以,但没必要,以及,让我看看我男朋友今天又送了我什么又贵又没用的东西。
虽然林延述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但也每一样都是惨不忍睹,就高中时送的一条转运手链和铃兰花胸针还算合她心意。
因此,每当林延述有挑选礼物送人的需求,阮湘都会主动接过这个担子扛在身上,唯恐他把别人无语到。
久违地再次看到林延述奇特的挑礼物品味,阮湘语气无奈:“我建议你再仔细选选。”
她有点嫌弃地撇了一眼那领带夹:“这个款式很丑,虽然是当季新款,但同价位有很多都比这个更合适送人。”
“丑吗?是觉得还行。”林延述神情疏懒,“反正送什么他也不会在意,随便买个就行。”
“你送谁的?”
林延述语气带点难以察觉的不耐:“林桦越,我弟弟。他刚回国,我周六晚上去参加他的洗尘宴。”
听到这个名字,阮湘脚步微顿。
她记得这件事。
这次的洗尘宴如果依然按照之前的事态发展,那么林延述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父亲亲自从宴会上赶出去。
林延述和他的父母关系一直很差,差到如果他不竭力忍耐,他们甚至说不了几句话就会闹得不欢而散。
无论林延述怎么讨好,如何优秀,在他们眼里也总是不够,他们的偏心与嫌恶明晃晃,连隐藏都嫌麻烦,而他家里真正在乎他的家人仅有林延述早就过世的奶奶。
至于林延述和他父母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无论阮湘曾经怎么去问去发脾气,他都缄口不言。
直到现在,也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阮湘张张嘴,本想劝林延述不要去,反正他去不去他们都不会在乎,可是干涉意味着又要产生更近一步的交集。
这违反了她对林延述的交往准则。
于是阮湘没再继续提意见,只是乖乖跟在林延述身后,和他迈进一家精致的手工饰品店。
店内不大,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装修典雅,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木质香。
林延述神色一改刚刚的漫不经意,敛眸认真地挑选起放在展台上的各类饰品。
他天生长得副好皮相,暖白的光洒在他清俊的侧颜上更显得皎如玉树临风前,引起不少人侧目。
阮湘倒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了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儿,这里的工艺倒是很对得起它的价格,每款饰品都精致又独特。
她四处闲转着,打算买几个送给周韵筝冯嘉瑶玩玩。
阮湘随意走上前,却无意间瞥到一串手链,那手链上的每颗珠子都泛着清透的烟灰色,像烟雨蒙蒙下江南的汪汪清泉。
只一眼,阮湘便迅速移过目光,心脏不由分说地剧烈颤动起来。
无巧不成书。
这条手链就是刚刚回忆里,她最喜欢的那个礼物。
有段时间她水逆严重,做什么事也不顺,林延述便挑了这条手链送给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听来的可以转运。
他垂着眼睑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指尖与她肌肤相触时的体温灼人,告诉她说:阮湘,我们好运常在。
阮湘一直珍重地戴了许久,直到他们分手那天。
往日和煦的微风宛如利刃般从身上割过,手链断开,余下的珠子顷刻间噼里啪啦地坠下,零落一地,无从拾起。
几乎是竭尽全力才从回忆的暴风雨中逃出,阮湘抿了抿唇瓣,下意识地攥住手腕,心里涌起些难捱的伤感。
很多事情她其实已经不想再去想了,总是沉湎在过去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阮湘别过头,也没有闲情逸致再去挑选,默默地坐在了店内的椅子上。
她两手抻在身旁,低着头望着脚尖发呆,良久不发一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枯萎了几分。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她想。
一旁,林延述盯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发卡,蹙起眉头,难得有些迷茫。
他打算挑选一个送给阮湘,却不知道她会喜欢哪个款式。思来想去,他打算问问身边唯一有恋爱经验的迟辰。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图片给迟辰发过去。
Citrus:「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