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景帝坐在仁和宫中的案牍前已经半个时辰有余,看着满桌的奏折,眉头紧蹙,却迟迟没有翻开任何一本。
青炎族将入大良的消息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不用想,这桌上的奏折都是奔着这件事来的,他知道朝中大臣想要说些什么,他又何尝不是?青炎族放言要大良三位公主和亲,可整个大良谁人不知皇室之内只有一位公主——他的长姐,穗安公主。
先不说和亲之事他愿或不愿,即便真要和亲,他又从何找来另外两个公主,去逼迫从未享受过皇室之福的女子吗?这样,他又与禽兽何异?
更何况,他是不会允许长姐去青炎的,长姐为大良做出的牺牲已经足够多了。
只是,眼下大良刚刚结束北域之乱,又刚历雨季,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若和青炎族对战,必是两败俱伤,他该如何是好?
揉了揉眉心,良景帝终究是认命般地开始批阅奏折,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在劝阻和亲,挨个批复决不同意和亲的良景帝愈发烦闷,而一份奏折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季云栖的奏折,季云栖请求于十四日上朝,良景帝敏锐地察觉到,她是为青炎族一事,迅速在奏章上写下一个“准”字后,良景帝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多如牛毛的奏折中翻找着。
很快,另外两本奏折出现在他手中一本来自千良,另一本来自林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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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臣知青炎此刻入城,我大良若要以武力反击,最终必得两败俱伤之局面,臣有一计愿为圣上分忧。
青炎族人虽骁勇善战,却始终无我大良根基深厚,其皇室内斗举世皆知,此,可为我所用;再有,我大良以重史立世,而青炎自立国便标榜重礼,此,可为我礼部所用,礼部之举意不在反对青炎和亲所求,其意在拖延时间。
青炎地处南方,其气候温热,即便寒冬腊月,青炎仍温暖如春,因此,只要礼部拖得一年半载,待我大良将士休养生息,于来年,举兵入青炎,待收服青炎一族,和亲之事自可不攻而破。
——木士呈
——
良景帝看完千良的奏章之后,激动万分,脱口而出三个“好”字。
等他平复心情,翻开林南一的奏折后,露出了难以言明的表情,半晌,良景帝朝外面喊了一声,一名内侍应声而入。
“福禄,今日火士的顾煦可曾入宫?”
“回圣上,顾史一早便入了宫。”
“哦?朕为何不见她人?”
良景帝是真好奇,顾煦作为记皇家之史的人,向来跟在他左右,鲜少有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情况。
“回圣上,顾史她,入宫后径直去了瑶光殿,此刻应是还在殿中。”
“瑶光殿?她去皇姐那里作何?”
福禄想了想,将实情告知了良景帝。
“回圣上,圣上有所不知,顾史对穗安公主有意。”
他是宫中老人了,与火士一脉常有交流,顾煦和长公主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自幼,顾煦对长公主便不一样,只不过,自穗安公主五年前出了那事之后,她不知何故,将心思藏了起来,不再向从前一般,一有空就往瑶光殿跑。
福禄心有不忍,他甚至想,与其让穗安公主去和亲,倒不如让良景帝知晓其中缘由,给两人赐个婚,哪怕穗安公主还不能接受顾煦,但嫁给顾煦,顾煦定会爱她护她,总好过成了青炎族的牺牲品。
良景帝听到福禄的话,吃了一惊,他的大臣,对他的皇姐有意?!
他并不震惊于顾煦身为女子,却对同为女子的他的皇姐起了心思,毕竟,这样的事情在民间虽少见,但生在皇室,他却见过不少。
他震惊的,是他竟然从未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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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良景帝还处在震惊中时,林府的书房内,林南一、千良、季云栖三人正在对着摆满了桌子的案宗一一查验。
“林大人,你当真上书弹劾李石了?”
季云栖看着眼前淡定的两人,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也太直接了。
“是,距萨木一行人入城已不足三日,时间紧急,若要取代李石成为监礼司司书,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林南一翻看着手中的文书,头也不抬地回答到。
“这是你的法子?”
季云栖又看向千良,这不像她的做派啊。
“是南一想到的,监工司与监刑司相对坐落在清堂街,南一每日出入监工司,对监刑司来往人员也有些熟悉了,她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前往监刑司报案时,却因胆怯,只能枯坐在监工司门前的茶摊,口中不止一次提及李石这个名字。南一便猜测,弹劾一计可用。”
的确,就在她们从监刑司借出来的这些案宗中,有关李石罪行的记录就有不少。
季云栖了然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十四日早朝,我会带着风士情报网查到的未记录在案的事情,助你们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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