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四季都没缺过的魔法元素已经成为此地生态圈的一环,也逐步改变了这小片区域的自然法则,连在南方悬崖上才能生出的珍稀古木运过来都能被栽活,还有好些细软的藤条缠绕在枝干间,垂下零散的、不合季节的涩果子。
因此地常年有云雾缭绕,所以来参观的人经常会猜测院内学生大概就在那看不见的迷雾深处练习魔法——这实在是很离谱的一种猜想,毕竟要真的攀上去,就会发现上处的空间实在太狭窄,是施展不开多少术法的,就算上去的目的是研究植物的生长,随便种在这种地方没人时时照看着的也多半没多少价值(法师观念中的有价值)。
洛亚芙尼隐匿身形从湖上踩着落叶进入瀑布,引入眼帘的是很普通的大棚和黑土地。她算是来得挺早的,班上的课代表和这门课的老师还在分发待会课上要用到的道具。
她左右看了看,认出旁边地里种的是芸香,这类植株一般有一米高,有浓烈的特殊气味,3-6月及冬季末期开花,7-9月结果,通常被认为能解开咒语、咒术和负能量,并常用于保护和灵性净化,算是一种魔法能量很是温和的植物。不过这株被养在了由法师特意开辟出的第二空间里,估计会发生一些变异。
土地边缘长着几丛艾草,这也是一种具有保护特性的草药,而且很好养,不用太照顾就能长很久,她在课上听老师说过摘几片去做预知梦的精油很有效果,但比起这个,洛亚芙尼更好奇它和肉馅拌一起什么味道,她之前看过隔壁转学生自己养了些做成菜在班级里分,可馋死她了。
神游了一会,要上课了。
她余光看见自己手机亮了亮,不知是谁给她传了信息,正想点开看看,才解锁完就发现对方又撤回了——真是摸不着头脑。
“好了,都上课了就不要拿着手机了,这里一般是不让连信号的,让科技产品随意靠近我们娇弱的花草可是不太好的……”帽子尖尖的女巫拍了拍手掌,把本就粗哑的嗓音拖得又长又细。
“……”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如果真有什么事,那老头不应该直接跑过来把自己叫走吗?
洛亚芙尼按耐住心里翻腾的烦躁,学院长那条发出又撤回的信息惹得她心痒痒。
三分钟前,行政楼。
坐在小阳台矮凳上的老人揉揉飞到肩膀上的一只灰林鸮,挺有兴致地喂它吃小虫子。灰林鸮黑得发亮的眼珠很有恐怖谷效应地点缀在那张圆圆的脑袋上,嫩黄色尖嘴巴和凹陷进毛里的眉弓组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形。
灰林鸮在民间传说中是坏运气的征兆,还有着“死亡信使”的外号,但作为当今人类法师巅峰之一的他还不至于去惧怕这么个小家伙。
老人青筋暴起的干枯手指细心梳顺鸟儿身上的杂毛,若有所思地看向它叼回来的信件。
这年头写信都不能说是老古董,而是神经病,毕竟稍微年轻个几岁都不可能还知道这玩意的存在,也就是魔法刚得官方承认不久,就算已经被纳入时代发展的洪流中,也没那么快替代掉内部的陈腐,家养的魔法动物好多都还记得如何行使自己最原本的送信使命。
这封信里写的东西不多,重要的信息提取出来就一句话:上世纪魔王的附庸已确认越狱。
“魔王啊…”
他是从那个黑暗年代过来的人,晓得这个代称背后的恐怖,可这恐怖直指的是魔王本人,而不是一个区区附庸。更何况在那种贫瘠之地苟活百年,个体再强大,原本实力还能剩下多少呢?
但人家好歹过来提醒了,自己也上些心吧。他也掏出手机点开某人的头像打了段话发过去。
……
“不对。”
老人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停下了手,随后从外套口袋掏出一把刻着纹路的小石子往桌上扔去。
水晶石在软垫上咕噜噜滚了满桌,露出少数几颗符文还朝上的,在看到占卜结果后,他神色说不上是变好还是变坏,但等抓紧时间扔完第二次,进一步筛选出了结果,他就立刻撤回先前编辑的信息,然后起身放飞了肩上这只远道而来的客人。
命运的纺线已编织出新传说的序章。
他这样的糟老头子也是时候让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