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火焰摧毁了祭祀现场太多炫目的色彩,火舌肆意吞吐周围精美的装潢内饰,所到之处只残剩下纯粹的黑与白。这是过分盛大的辉煌景象,比她见到神明的那个空间还要漂亮得多。克斯科任劳任怨把两人共同的身体从地上搬起来,趁其他人呆住的这片刻赶紧往离开的地方跑。
“你还活着不?”
好不容易到了人少些的地方,他赶紧低声问。
“当然。”洛亚芙尼回答,然后疑惑了一瞬为什么这壳子换人后就像多出了使不完的力气一样,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先前之所以无法行动,主要还是因为灵魂的衰弱跟精神力爆发后与身体的不兼容。
陌生的身体总归不会像原来相处了十几年的那具一样高度配合。
随即她的思绪跳转到刚才所见的那片火海,“你用魔法了?”
一瓶酒精和一颗子弹是无法对大理石雕像造成这等影响的,所以肯定还存在另外的起关键性作用的外因。克斯科没否认,“那么多无主的魔力,就算让初学者过来调动一番都足够制造出奇迹。比起这个,我倒挺好奇你刚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说我把神杀了……你信吗?”
“啥?不信。”
“好吧,其实没做什么。我只是切断了祂与这块土地建立的联系。”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反正据她所知在从前那个世界里就有很多能者可以办到。并且她相信实力未削减前的克斯科也会是其中一员。
不过,洛亚芙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对此吐槽道:“那片空间真丑,你们法师是怎么忍受天天与这种东西来往的。”
“你指什么?神明还是世界里层?”
“有什么区别吗?啧,两个都是吧,都挺难看的。”或许是过度透支后的灵魂实在太难受,又或者是和话痨朝夕相处太久被带坏了,她这会莫名变得有些话多,“你应该也看到过吧,视野乱七八糟的还自带光污染,待个一小会就跟中毒了一样,特别晕。”
克斯科听言忍不住笑道,“仅仅是觉得太难看和头晕?那你的抗性也太强了吧,正常人看到那种东西会发疯,而寻常法师近距离接触后也多少会出点什么症状的,过往记载中甚至不乏有直接命丧当场的倒霉蛋。”
“那是因为他们有想要的东西才会这样。想要什么就会相应地失去什么。”
“不一定吧,我有从祂们那边骗来过东西,到现在也没有为此付出过代价啊。”他倒是挺自豪。
洛亚芙尼停顿片刻,“真的?”
“真的。”
没有玩笑也不存在夸大和吹嘘,这句回话很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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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夜色的掩盖,两人没被任何人发现鬼鬼祟祟地出了基地。等再次见到地上景色,连洛亚芙尼这个一贯缺少敏感神经的人都不禁有些感慨了。
这草真是一棵草,这树也真是一棵树。
这一天过得真是忒漫长。
然后她就在分心观察环境的时候发觉了身体上的变化——现在他们灵魂的绑定并不那么死板了,大概是因为方才自己的灵魂被拖拽出了一瞬,所以留下了短时间内无法愈合或干脆就是不可逆的裂缝——她此刻能自由移动视线了。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克斯科,对方在惊喜之余,也表示很期待可以完全脱离身体的那天。
以他的能力,单飞后再夺舍个谁去逍遥法外根本是轻轻松松的事。
而洛亚芙尼则坏心眼地偏挑此刻发言,打搅了现在正愉快着的气氛:“我也很期待。等你有了自己的身体之后,我就终于能杀掉你了。”
“欸?一点情面不留的吗?”正帮忙操控着身体的某人欲哭无泪,“好歹也相处那么几天了,用不着一直对我喊打喊杀的吧。”
“我一向说到做到。”她轻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更改想法的意思,但随后又多补上了一句,“不过如果真等到那天,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做的事情,由我代替你去做。”
“??”
“你这根本就是想白嫖我一份旅游指南吧?!”
克斯科咬牙切齿起来,刚想埋怨几句,余光却看到有人在往这边来,只好暂且咽下了这点不快,转而就地取材用熟练的占卜技术寻找起露亚的所在地。
看似杂乱无章的树叶和漫天的繁星组成他才能看见的指示牌,打出生起就爱围绕在身边的魔力因子温顺地铺开通往目的地的快捷路线。
“等找到人了你怎么办?还是我来做主导吗?”
克斯科匆匆往它们指向的方向奔去,顺带着想起这个目前不可避免的大难题。
其实按他的想法,他们自个先找个地方歇着也未尝不可,等那些人神智恢复一些的第二天再找过去交涉就是了,少露亚一个人并不耽误事,反而会简单许多。但他转念一想,既然都努力到了现在,若是没有个圆满的结局好像也很亏吧,所以他最后没把话说出口。
“先找到再说,实在不行就你顶上好了,你不早想这么干了吗。”洛亚芙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并不抱乐观态度。再说了,她和露亚并没有熟到知根知底的程度,离开的时候对方甚至是存着惧怕的,怎么可能真的分辨出两人的不同啊。
夜色昏沉,不知是臆想出的还是真实存在的焦糊味久久未散。
他们作为混乱的罪魁祸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而更多的人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在往这里赶来。根扎在土地上的神明撤离触角的刹那,对镇上人们造成的影响要比洛亚芙尼原本预估得要多,毕竟这里不是一个盛行魔法的世界。
若是不从五花八门的悲剧中吸取足够的经验,神明与奇迹的吸引力还是很强的。
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