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现在拆吗?”对方问。
“你想的话。”洛亚芙尼有些感到尴尬地用手摆弄自己额前的头毛,视线于餐桌上来回扫荡,最后慢慢落回到自己身前的淡菜锅里,和锅中满满当当的青贝深情对望。
而露亚顺着盒子上的缝隙将其还原成原本的纸张,待看清里面的物品后,动作一顿。
里面放着画有大海的冰箱贴。
…
她本来以为会是更需要严肃对待的东西。
竟然真的是礼物?
露亚把冰箱贴拿出来,秉持着严谨的态度继续翻转到背面也不见有夹带的暗号或芯片。短暂的怔愣后,她反应过来,“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洛亚芙尼则轻飘飘回道,看得克斯科快要笑死在意识空间。
真不枉他前边冒风险提建议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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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洛亚芙尼率先开口,拿出白嫖来的船票说明了游轮到站的时间(为防止警局知晓更多信息她还特意多拿了两张当烟雾弹),但依旧没想好之后要用什么地址跟露亚联系,只得先和对方讨了个联系方式,等之后再给答复。
露亚自然是表示慢慢来就好自己不着急。
毕竟到了新地方后她也不会那么快把生意做起来的,多少要等个一年半载才能有收入进账。
之后各自去收拾东西,各在一方安好。
无人来打搅这片刻的祥和。就连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一股安谧的味道。
临走前,露亚想了想,转身从行李中挑出本书籍当作回礼赠还给洛亚芙尼。
洛亚芙尼:?
克斯科:不是,你俩真当小学生交友啊?
“谢谢?”她犹豫不定地接过。
“现找的礼物还是差了点,等我之后再寄给你个新的吧。现在这个你先拿着好了。”
露亚自午饭开始就思考了很久,可怎么都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供利用的价值,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有,也不至于让对方在作为救命恩人同时还要放低身姿伪装出友好态度吧。
所以这很大概率真的不存在多余的、需要再解读的意思,人家只是单纯想要和自己搞好关系罢了。直白的感情牌打得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有种阴险没用的成年人面对还未变质的热忱真心时茫然无措的感觉。连带着在做出类似回礼的行为时露亚都不确定这是否真能使对方满意,只是觉得不能因自己的踌躇就什么都不做而已。
洛亚芙尼眨眨眼,站在原地搞不清楚这是几个意思,但脑子一转倒是给想起来克斯科之前的要求了,于是忙表示自己还需要两种甜品的制作方法。
克斯科:你之前的用词还是“哪几种”。
[咳]她被提醒后立马意识到话语中的失误,但却没有及时修改这失误,而是反过来逼问,[你赶紧说要哪两种啊,我好去回答。]
“可恶的独裁。”
克斯科吐槽完后随便从脑中摘出两个名字,看着露亚温柔应下,当场拿笔和纸按照洛亚芙尼转述的内容默写下两张食谱。
“你就真的不想多要点什么吗?”
他忍不住问。
[我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拿了两张就很够了嘛!你又不可能真按照她给的食谱全做一遍。]洛亚芙尼收下赠品,心里稍微有些心虚地回复他。
克斯科就不说话了,也懒得说明自己指的是要不要乘机多敲竹杠而非谋求眼前这点蝇头小利。
果然是武斗派。
武斗派在他这里一向和没脑子划等于号。
时间差不多到了,两人一齐拿上东西前往码头登船。
太阳仍好好挂在天上,投下的光线灿烂极了,让人联想不到任何与分别有关的词汇。
上船的队伍排得长长的,似乎并没因为昨天的意外受到什么影响。
检票时洛亚芙尼掏出警局给的船票正常通过,而克斯科却无意间注意到排在后面的露亚反手拿出了另外的票交给检票员。他不动声色暗自记下,没有告知同伴的意思。
待踏上甲板,洛亚芙尼的脑子重新上线,很快发觉有陌生的视线在旁边监视自己。
[太明显了,感觉是没多少经验的新手。]她对此不以为意,往边上走走就地找了块反光的玻璃检查后方,没有半点被监视的自觉。
毕竟这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举措,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放任未知的威胁到处乱窜,他们也一早针对此制订了应对的方案。
等找到视线具体的来源后,她三两下把小尾巴甩掉,独自进到里边的休息大厅坐下。
不知警局那边是把她想成了什么样,但她只打算在最近的那个站下,所以实在没有进到船票对应的房间里去看的必要。
可以说是灯下黑,不过她这么做主要还是图它距离近。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她没有特别偏爱的地方,去哪都一样,所以早点下船早点开启新地图才是最重要的。
电子钟上标注着可视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清晰可见。
她展开船票附带的时刻表,安静看着。
进到大厅里来的人不算少,喧哗中夹带有充裕的生气,结伴而行的人们互相倾诉对于下一个景点的向往或是归家的迫切。
唯有她与克斯科冷漠得与周围格格不入,简直不像与其他人身处一个世界。
快到点的时候洛亚芙尼开始默数。
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数数会让她有掌控全局的实感。
而像是应和这无声的倒计时,一串脚步声轻快地停在面前。
不必多说,在察觉异样后她整个人就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逃脱路线和路障位置即刻浮现脑中,她警惕性拉满地抬眼看去——
是露亚。
“你来找我做什么?”她不知对方的来意,所以这会紧绷的精神只松懈下来一半。
“我们还没有告别过呢。”
露亚两手撑在膝盖上垂眼看向女孩,“我不确定你要什么时候下船,所以干脆早点过来。”
“哦……”
洛亚芙尼随之站起身,挥了挥手,“这样?”
“不不不。”女人摇摇头,张开双手看着她,“朋友之间告别应该用拥抱。”
她在说完后站在原地没有主动拥上来,给了对方选择的余地以示尊重。
而洛亚芙尼不习惯太过亲密的接触,同样张开手抱过去后,只稍微让手触碰了一下对方身上的衣物就马上松开,显得谨慎又敏感。
可等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结束,她又不住地想若是能抱得更紧一些就好了。
“那你让人家再抱过来一次呗。”克斯科说,“拥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洛亚芙尼转念一想也对,就开口:“这次轮到你了,我也还没和你告别过。”
“好啊。”
话音未落,成年妇女的重量向自己压了下来。它不像海鸥那样轻,而是切实的温暖触感,仿佛自己被包裹进了沉重的棉被里。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再见,一路顺风。”可即便脑子变得乱糟糟的,她依然很好地模仿出别人的样子说出了送别的语句。
“再见,之后记得照顾好自己。”露亚嘱咐道。
这是一场郑重圆满的告别,对双方都是。
洛亚芙尼经历的第一次告别狼狈又匆忙,经历的第二次告别声势浩大又悄无声息。
好在第三次告别如此正常。
唯一的缺点只是彼此终会分别。
海浪声久久未停,她知道自己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