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意了?”女人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是啊。当保镖而已,我没有理由再拒绝吧。”
很合理的回答。
但鉴于有才发生不久的插曲在前,这样重回正常轨道、本应能令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回应也显得轻飘飘了起来——大家刚被你不合常理的出牌吓一大跳,你怎么就淡定退回原来的位置,说“很乐意为您效劳”了?——简直跟故意耍人玩似的。
“是要我和谁比试呢?莫非是在那房间里见过的哪一位吗?”洛亚芙尼察觉不到在场人心中的诧异,说完后还毫无所觉地仰起头笑了笑。
那副五官被不明力量所柔和的样子若叫克斯科看到,肯定会精髓地将其形容为【宛如喝了过期炼金药剂】或【中了某精神魔法的花招】。
可惜他看不到。
而他对女孩唯一说出口的疑问是,“我的朋友,你是发烧了?”
[不知道,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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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给出的考验要求不难,对洛亚芙尼来说没费多少功夫就结束了。比试的另一方是那位摆着副臭脸的二把手,等两人以接近平局的结果打完后,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些许,但态度依然不太亲和。
好在女孩并不在意这点,行为态度上俨然是接受了这个“受雇者”的身份,并主动将话题导向了自己需要一个暂住的房屋这点,成功争取到了一些小小的福利。
希拉瑞莉在两方人终于谈妥后抚掌轻笑,摇铃唤侍者往长桌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丰富的香料激发食材勾人的香气,整齐漂亮的摆盘可谓色香味俱全。一只只描金绘彩的盘子中少不了每日现捞的海鱼贝类,只需上锅清蒸,到食客嘴中便是最纯粹的鲜甜。而其他经典的甜点与应景的水果冰激凌也在正菜被享用完后挨个呈上。
显然希拉瑞利之前所说的要好好招待洛亚芙尼并不是一句假话,只是稍微加上了一点前提条件。
哈,谁知道如果这番邀请遭到了对方坚定的拒绝,结果会如何呢?
反正不可能是现在这般其乐融融的美好场面就是了。
而克斯科依旧想不明白自己的同伴到底抽了哪门子风,挺好心地出言问了几句都问不出确切的答案,一问就是不知道、不清楚,他只好识相地就此放弃。
呃,总归人还活着,对吧?
心理疾病这种东西应该杀不了人?至少不会像禁咒那样,连带着自己“咔擦”一下一尸两命吧……说到底,这孩子是为什么会有心理疾病——原生家庭的缺憾?过往经历的悲惨?类似的缘由他随便一想能想出一大把,毕竟连中立派都当不成非得混到魔王军里去的哪有什么心智健全三观正常的普通人。
若大家兴致来了凑一起玩故事接龙,绝对能把各自的那点破事说上个几百年。
至于自己,虽然他是公认的魔王军成员里共情能力的NO.1,还经常被敌人误认为是城镇俘虏来的人质(然后克斯科就会在他们误解后好好报复回去,直到他们认清自己的错误,所以才在民众间得了个恶魔的称号),但在这些方面同样不算了解。
不过克斯科也不想了解这些。
甚至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人类不能像炼金人偶一样不含任何感情不受外界干扰地高效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所以在他的眼里,他挑不出任何洛亚芙尼人格构成上的毛病。
即便感官和直觉早已否定对方心理健全的假象,他却私心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
或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从未想过借用这天然的心灵裂隙一举击溃对方,彻底把这具身体抢来。
亦或是他压根不向往自由活着,本性很容易满足也说不定。
…………
冰激凌很好吃,洛亚芙尼认为这是餐厅诸多菜品种最出彩的一道。冰凉绵柔的口感使糖液的甜多了一层特殊的风味,也让其不那么容易发腻,结合牛奶的香醇和夹带的果肉,它尝起来简直像一块软嫩丝滑的水果慕斯蛋糕。
前面的葡萄果汁不能喝是因为给其下毒的成本太低,但和一大群人同桌吃饭便可以将意外的发生概率降至最低。
况且她没法拒绝协议达成后的这顿饭,那样会给雇主留下狂妄的坏印象的。
——什么,你说洛亚芙尼完成这任务就和雇主一刀两断江湖不见了,所以不用在意这样细节?
哦,这就显得很没有里世界常识了,给这些人留下坏印象的确不至于死,可谁知道暗地里有多少想巴结大人物的人会巴巴地等着为效力对象“分忧”呢。让人不快的方式有无数种,你到时候走路上被绊一脚回头都找不到凶手是谁。
毕竟这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特意惦记着才奇怪。
再加上洛亚芙尼所具备的最大价值在魔法不兴盛的古代世界(她真觉得这样的时代挺古的)已经不存在了,因而没有过硬后台与丰富履历的她,还无法无视掉这些潜规则去和人傲慢叫板。
狠厉高效的体术,灵活多变的刀法,以及熟练的暗杀知识,这些带给她的益处并不算太多,起码现在,她没想真的以这些谋生。就是在上一个世界时,等监护人先生的宏大理想达成后,她也没有凭借自己的“丰功伟绩”早早离开、另寻他处。
她亲眼看着那座巨大的学院城在白茫茫的学院建起,又观望着世界各地魔法界的相关人士通通汇聚到脚下的土地。她没做什么,可以说连多认识个朋友的心思都没有,仅仅是安分在里面住了好一会,以一个不声张的,院长养女的身份。
末尾压成饼状雕刻上纹路的长饼勺在底部化了一大半的冰激凌里晃了晃,顺时针搅了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