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灯光给到台下的乐团,指挥家从拥挤的座位缝隙穿行而来,在观众热情的掌声中微微鞠躬,然后起身、挺直了腰板。
他抬起两只手臂,右手夹着根木棒,挥舞间,轻柔婉转的乐声响起,提琴拉出凄凉的曲调,飘忽得像一朵在人们面前徐徐绽开的山茶花。
而后,他往边上看了一眼,示意其他的乐手加入其中。
指挥家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合奏的乐器种类也越来越丰富,宛如丝绸变作银器,另有大雨噼里啪啦盖头落下,寒气入骨,贵气逼人。
无人出声打扰,唯剩弦乐器独特的金属音色在剧院内久久徘徊,余音绕梁。
某个瞬间,这声音弱了下去,却又在下一秒倏然变了曲调,加入了轻快的节拍,像精灵在地砖上踮起脚尖、不停旋转自己漂亮的裙摆。气势恢宏的重音与灵巧的颤音相辅相成,乐曲于又一段重复后,骤地尖锐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黑暗中,台上帷幕悄然拉开,一袭雪白长裙的女主身披淡紫色的光晕,手拿折扇,安静坐在舞台的一角。
一模一样的雏菊绣满了裙子外层层叠叠的轻纱,单独的一朵山茶别在领口处。
伴奏在此刻切换成急促的跳音,同一时间,后面的门被人一把拉开——香槟色的光倾洒进来,烘托出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氛围。
女主站起身,快步走到来人面前,伸出的手臂下挂着并起的扇子,男人与她进行亲热的贴面礼,笑看她花蝴蝶般自由穿梭于众多来客中、落落大方地与人问好。
她是社交场里最鲜艳的那朵鲜花,总能让人爱慕眷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高唱祝酒歌,周围一片欢声笑语。
巨大的酒桶……或者说,是边上摆了一圈葡萄酒的金色大圣杯被推了进来,中间是晶莹剔透的女神冰雕。
礼炮喷出彩带,飘落到地上。
男主出场,坐在稍下的位置,男主的朋友代为介绍,讲述了他日日关心薇奥列塔的行为,其真心天地可鉴。
女主笑着回应,“他不值得为我如此。”下一秒又转了个圈站到银发的男爵身边,打趣道:“啊,你就从未对我这般用心!”
对方尝试辩解,棕头发的女主闺蜜凑热闹似的过来,摇着折扇劝他“最好保持缄默”。
“我有预感,这年轻人将是我的克星!”男爵侧过头高声唱道。
……
?
洛亚芙尼两眼一黑,看不见女主的未来。连手上的字幕机都变得烫手起来。
诚然,这部剧的剧情很容易就能理解,不看翻译也能看懂,但东西都拿到了,当然会好奇吧。虽然这不过是在徒增自己的痛苦罢了。
男爵你给点力啊啊啊啊——
说起来为什么书里的伯爵变男爵了。
不知道是机器的翻译问题,还是剧作家二次改编的结果。
接下来的剧情是男主接过祝酒的祝福语环节,在现场吟赋助兴。
角色们笑嘻嘻地坐下,他在听到心上人说这会让她高兴后,就抛开了拒绝的想法,做出了的郑重审慎的架势。
“……让真诚的吻,在醇酒中泛起热浪!”
酒杯交递到女主手上。薇奥列塔一半露在金灿灿的光下,一半又沉于黑暗中,光影的变化使那张面孔多了几分惑人的魅力,凸现了其五官的优越性与她嘴角静谧的微笑。
她站起身,伸长手臂、高举手中酒杯,愉快地接上饮酒歌的后半段,“在美酒,歌唱欢笑声中;通宵达旦,混忘时光!”
人们朗声附和,如空谷回响。
歌曲接近末尾,两人逐步向彼此靠近,一人白礼裙,一人燕尾服。
两只小小的玻璃杯子几乎要碰到一起去。
仿佛一场在众人见证下举行的婚礼。
错觉般盈满了亲朋好友的祝福与庆贺。
“直至新的一天,降临这乐园天国!”
“——直至新的一天!”
场外,最后一个重音落下。现场有了短暂的沉默,而恰在此时,意外突生。舞台上,“这是什么声音?”人们困惑地互相询问。
女主匆匆转身,向周围人提议去跳舞以此来转移话题,可自身病情来势汹汹,身体上的症状实在无法被随意掩饰过去,几次踉跄跌坐下。
她垂下头,无力地几番说明自己无事,让他们先走,而她待会就会继续加入其中。
边上人哄作一团,顷刻间给跑了大半,好心来递手帕的男人也很快就走了开。
场内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
薇奥列塔缓慢地迈开步,面向观众。沾着冰水的丝巾按在她脸颊处,那张美丽的面孔上满是对自己苍白面容的不可置信。
包厢内。
血柑桔的汁水浸湿了少女指尖,清新的水果香气从裸/露的断口处爆发出来,不可食用的表皮被扔到边上的垃圾桶里,芙黛尼不含多余感情的眼神落在擅自开门进来的侍者身上,不发一言,手支着头,让头上的珍珠纱网蒙住自己右边一只微睁的眼睛。
那人迟迟没有抬起头,只是递来封信。
她敲了下桌面。
他听懂了这个指令,上前把东西放下,然后在芙黛尼挥手示意下关上门离开。
洛亚芙尼扭过头:怎么了?
她摇摇头,借来女孩的刀把火漆划开,从中取出折了两折的信纸。
舞台上,男主站在旁边,为女主捡起她丢弃的绸巾,唱道:“你必须好好爱惜你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