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着急,于是韦祎抬腿便继续向前走,却感到旁边那人拍出一股掌风,火把熄灭。
“你干什么?”韦祎悄声问。
“别着急啊,一刻不停的走了这么久,你不累啊?”
乍然黑暗,眼睛完全不适应,只好四处摸着。
“这这这,既然已经到了,就赶快歇息一会儿,要打架了,先回一回力气。”听声音,罗晏已经在熄灭火把前看准了一处稍微干一些的,嵌在岩壁上的高石穴,缩身坐在里面了。
随后,伸出手来,把韦祎也拉了进去。
地上虽有手指粗的水流流经,但一来毕竟是地上嘛,心里会觉得不洁,二来这么小的水流,用手也舀不起来。于是伸手去岩壁上滴水的地方接着,只要一小会儿,就接了一捧水来。
罗晏似是在享受这接水、等着喝的乐趣。
“你不是带着水袋吗?你用手接那么久,喝到嘴里只剩一小口。”
“这怎么一样,水袋里的水什么时候不能喝?水洞里探险一遭,当然要喝两口这里的水。”
韦祎听了,暗自翻个白眼,默不作声地靠着岩壁运功歇息。罗晏听着他没声了,于是猜他眼睛也是合上的,捧了水,悄悄地伸过去,黑暗里找韦祎的领子口在哪儿,好往里灌。
谁知韦祎没合眼,隐约看着这人伸了手过来,依照罗晏的秉性,此处没别的可玩的,那他定要往领口里灌水。
迅疾伸出手去钳住罗晏的手,两人在这小空间里推来推去,推手无妨,手里的水可不禁晃,推了两把,全洒出来。
“你!”
“哈哈哈洒哪儿了?”罗晏用湿的手去摸韦祎身上,韦祎此时正缩着腿,水一洒,自然渗到了躯干和腿部中间的弯曲处。摸到了一片湿乎乎,罗晏憋着不笑出声来,“这等下见了歹人,他们定要传你尿了裤子。”
其实不用太担心云攸纾,歹人们劫走他,显然不是为了杀他,若想杀他,反而容易。周冲更让人担心,受了重伤,不知歹人带走他所为何事,若嫌他累赘,会不会一杀了之。
但是细想,真的还要担心?身负残疾,在齐国是不准做官的,至少,不能做抛头露面的官,在草料场、粮库、马场里做管事倒是可以。
可周冲这人,此生所愿就是重振门楣,洗脱父亲在军中所受的折辱,韦祎前些日子还说了要把他介绍到魏国公门下发展呢。
若是救了他回来,官是不能做了,他会不会像他的爹娘一样,生了孩子便又逼着孩子去重振门楣?
这怪谁呢?韦祎想想,若是自己留在东海郡守着云攸纾,让周冲去军中调人,会不会改了如今这事态?
“你不是说怕庞将军曲将军他们阻挠,周冲调不动人,才亲自跑那一趟的?”罗晏疑惑道。
晃晃头,此时在运功,不能想这乱心的事情,引得功法走岔了路,更完蛋。于是便扯别的话:“你不是北上去了,辛苦那白鹰追你飞那么远。”
“哼,我倒是想赶快北上,你当我走了有多远?我就到了北边相邻的盐郡,到了那儿,说好那边的掌柜在呢,结果我去了他又躲着我,我在南门进城,他同时就在北面出了城,把账本、亲随都给带走了,跑了和尚庙跑不了,我只好守着他家等他。”罗晏抱怨着,“等了他五天,可能是在外头终于把假账给做明白了,我刚接到白鹰的信,他马上就回来了把我给截住,非要款待我让我查账。”
罗晏接着说,“费好大力气把他给推脱了,我才跟着白鹰往这边来。回头,我至少把他折腾瘦下二十斤肥膘。”
他就在北边不远处的盐郡,若是他看盐郡无人,就回到了东海郡来,事情会不会有些不同?只要有高手在,歹人们便不会轻易下手,周冲是不是也不用落得今日的下场?
刚想到此处,韦祎便发觉脸腾地涨红。
自己与属下的事情做得不利,竟然有苛责到他人身上的想法!
罗晏原本与云攸纾的事情并无联系,愿意帮忙到这个程度,本就该万分感谢。只因为他是自己至近至信的友人,于是谢也不必称谢。
但是,已经是谢也不必称谢的友人,自己竟然拿一件拎不清的错事,起了怪他的心思,当真是小人!稍有念头,万分羞愧涌上来。
要说这周冲遭了这事,怪谁,韦祎咬牙想到,还不是怪自己?
血气上涌,韦祎抬起手来,朝自己两颊一拍,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谁知这黑暗中,旁边那位出剑指如闪电,反正韦祎是没见他这么迅捷过。正惊愕,剑指已经扫过身上的诸多要穴,点了穴,自然身体僵直动弹不得。
想要问时,发觉颌骨下也挨了一指头,舌根僵直不能言语,这便是哑穴也点上了。
罗晏吹亮火折子,照着韦祎。看了两眼,扒开眼皮子又伸手摸一把韦祎的耳朵,“我就觉得不对!”关切道:“你这面颊潮红、双目充血、耳廓发烫的,是行气出了岔子,还是中了什么毒?你当是中不了毒,能叫你中毒得是个惊天巨毒,今天可吃什么怪东西了?”
韦祎怒瞪他。关心就怪了,毒不到的,估计他是好奇有什么惊天巨毒他也去尝尝看来着。
“喂喂喂!我是怕你运功走火入魔了,赶忙帮你封上穴位,你瞪我!”罗晏想了想,“你若没事,你眨眨眼。”
韦祎怒眨眼。
于是罗晏动动手,解开了穴道,省得韦祎自己费内力冲开。
被打了岔,一时没顾上刚才那一茬,先伸了剑指作势要点罗晏。
罗晏一边跟他躲,一边故作正色道:“运完一周天没有啊,我们要赶紧救人去了!”
“怎么你运完了?这么快?”韦祎故意鄙夷道。
“不能快不能快,还没呢。”
“那你催!”
于是二人又消停下来各自运功。
“你别太忧心了,虽然周将军年少有为,真是可惜了,但毕竟是人各有命。”罗晏嘴闲不住,想想终究是说了,“我还想呢,若是早知道盐郡的人要跑路,不如我在东海郡多待几天再北上呢,说不定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见又提起这茬来,韦祎道:“得了吧,你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大高手?见了你在,就吓跑了?”
“比你好,你怎样,你见了人闯进你屋里来,搜你身上,你竟然就那么醒着让他翻,容他跑了?”罗晏立刻反击,两个人又抓紧这一点点运功的时间斗嘴。
稍稍歇息,前面便是一个拐弯,竟然又转为向东,路也不再平坦了,全是些七拐八拐的洞口、转弯。瞅准一个大洞口,闪身进去,里头有两个黑衣的人,正撅着屁股搬东西。
一人一个,手刀砍在脖子上,接住了软倒的身体,轻轻放于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