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愈去药铺买药回来,带来了好消息,药铺人得闲,按照药剂制成了药丸,一天一丸药即可,不必每天花上一个时辰熬药。
妥当之中隐藏着种种不妥当,就这么上路了,往华阳郡去。
到了华阳郡,行程就正式过半,可在华阳郡稍微休整几日,连续白日里赶路,夜里住店,时间紧的时候要深夜落脚清晨就出发,来不及洗衣裳也来不及沐浴。
周冲与外界并无联系,至少一伙人没有发现过,那他是如何与外面的芜夙联络上的?
有内鬼?或许是可疑的褚先生,或许是别人。
因此,即使抓住了芜夙,韦祎晚上也甭想睡觉,依旧保持打坐过夜。到了华阳郡,能够住进郡守府,也许就能睡几天整觉。
打坐过夜不会困,但谁不想睡觉啊!
某天路上,钱氿催马凑近韦祎,“罗小姐是故意被周冲抓走的?”
“你怎么知道?”
“秦姑娘心里不痛快,听她唠了几句。”
“嘿!你们混得挺熟?”
“那当然,我是谁?我钱氿是广大女性之友!”又补充道:“秦姑娘不是随意对他人讲自家老板的秘密,她说那两句话里假设套着假设,就差没讲出个寓言故事来了,是我猜到了。您可千万别说给罗小姐啊!”
合着罗易把这事儿告诉给我,我不能说出去,另一边的秦琼又把事情通过钱氿告诉我一遍,还是嘱咐我不能说出去,树洞不好做。
韦祎估计着,秦琼自小就跟着罗易一起,向来保持高度一致,什么缺德事没做过?
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心里不痛快,大概是故意说给钱氿听,抓他当传声筒。
钱氿呢,他怎么可能看不出秦琼的目的,但他乐于当这个传声筒啊,哪儿有八卦哪儿有他。
至于这背后是为什么。
罗易毫不掩饰地觉得韦祎不错,正经考虑要结婚,这俩人从徐公古墓里出来,晚上就住到一间屋子去了!
在其他人看来,这事儿要成。
秦琼、殷涿、朱愈这些人不一定乐意。
他们才不会管老板的个人作风,她在哪儿过夜都成。
但正经谈婚论嫁不同,韦祎是京城的,且正当着将军,不可能来东海入赘。若是他们的老板跑到京城去结婚定居了,东海怎么办?
其次,韦祎要娶罗易是娶低了,官商很少通亲,大多数当官的都瞧不起商人。并且,嫁给韦祎,罗易只是续弦,他们也不愿意老板攀人家高门大户,规矩多,不自由,将来受欺负。
因为贺顼与明三的事情,秦琼发现这位韦将军不太喜欢别人耍计谋。所以,通过钱氿把罗易故意被人抓的事情捅给韦祎,搅和他们俩不要两情相悦。
“这一趟也够累的。”费脑子理清楚这一堆事儿,韦祎摇着头对钱氿抱怨。
“那当然了,您这一趟出来,不仅要出使,还要相亲、伺候熊孩子、抓间谍,能不累吗?”
伺候熊孩子,云攸纾觉得他与芜夙合谋的事情竟然早就暴露,过于尴尬,一句话不说,闹脾气。
他还以为韦祎不会再教他剑术了,早上不出来晨练。
校尉们不敢去叫他,等了没一会儿,他就被正好不能睡觉所以从不赖床的韦祎冲进房里拎出来早锻炼扎马步,竟然有点被韦祎的“不计前嫌”感动了!
他一感动,就更别扭了,说话拐十八个弯,持续闹脾气,韦祎宁愿他别感动。
“不止这些。”韦祎说,“到了华阳郡,还要探一回亲戚。”
“对啊!柳大人的四女婿栾凤栾大人,时任华阳郡郡守,等到了栾郡守那儿,大家也可歇歇脚。”
“这你都知道?”
柳大人的近亲关系网,齐国内外全部有点权势的人都知道,赶着要巴结。不想巴结的,当八卦听,只有韦祎自己把这件事当秘密。
四表姐柳爚与丈夫同在华阳郡。
三表姐叫柳鼒,四表姐柳爚,舅舅热衷于给自己的孩子们用笔画奇多的字起名。
这关系到韦祎为何叫韦祎。
韦祎还没出生的时候,韦寅偶然去柳家族学旁观几天,当时二表姐三表姐刚上学开蒙,学写自己的姓名,那真是痛苦万分啊!
起名叫祎好啊,不仅笔画少,且只要学会写一个“韦”字,写名字就没问题啦!
四表姐与韦祎同岁,于是他们俩一起开蒙学写字,对比鲜明。
淘气时,先生罚他们各自把姓名写五十次,韦祎只要花柳爚二分之一的时间就能完成!
小柳爚不用愤愤很久,小韦祎很快就离开了族学,被柳不寒送去海岛了。
从此之后,韦祎再也不用应付罚写姓名五十次,而是要担心扎马步,最担心的就是一边扎马步一边罚写。
就不是写自己的姓名了,默写屈子的《天问》全文三十遍,写到想把屈子他老人家挖出来揍一顿,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三百七十多句啊,全是问题!
今年都二十五岁了,罗晏若是站在他耳旁幽幽念叨一句“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韦祎回击:“冥昭瞢闇……”
两人一同扶额,伤敌八百自损八百,唤醒留存在脑子里的记忆,可以体会到久违的疲劳腿痛。
到达华阳郡郡守府的时候,当然没有任何人来迎接韦祎。
谁知道他何时到达啊?
大部分人在街角僻静处等着,韦祎和罗易下马,步行来到郡守府门前递帖子。
“小祎!”
没过多久,郡守府的大门里头疾步走过来一位少妇,穿着一身女款的官服,头上还没有戴官帽,但插了一支银笔簪,这是官员制式的头饰。
她没出门来,反而是躲在郡守府大门的后面警觉地左右看看,冲站在门前的两个人快速招手,“快进来!”
紧张兮兮也难掩她眼中激烈迸射的八卦火花。
韦祎做出请进的手势,扶罗易先迈过郡守府高过小腿的高门槛,随后自己走进去。“你这是干嘛呢?”
“我可惨了,最近事情太多!”随后立刻问:“好几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这位姑娘是?”
“噢,你对我突然来访没一点儿惊讶吗?”
“有什么可惊讶的,爹爹早来信说你要经过,你经过我这儿,敢不来看我?”柳爚又快速打发了韦祎的问题,直接问罗易,“姑娘,我叫柳爚,是小祎的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