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和怀抱都很冷,应该说付丧神的体温普遍都偏低。
此时他的体温令我混乱的情绪平静下来,我隐隐觉得,是时候和他摊开来谈一谈了。
“我是藤原紫的刀。”他这样回答。
——意料之中,真是,意料之中。
姐姐的刀。
因为是姐姐的刀,所以从一开始就在本丸里,也因为是姐姐的刀,所以跟我之间没有灵力链接,他经常从本丸消失,也许和我一样是在调查姐姐的事情,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你都记得,为什么其他刀不记得?”
“抱歉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请等一等吧。”
他对我眨了眨眼,又扬声道:
“到了,我的主人。开启传送阵,回到本丸吧。”
我从他怀中跳下,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地藏前,单手凝起灵力,按下——
脚下亮起巨大蓝色阵法,倏忽骤缩。
踏入本丸的门时,我听到了压切长谷部充满关切的询问:“主!您怎么负伤了?”
他守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主人受伤了吗?”刀剑们纷纷跑来,药研开口道:“大将!请允许我为您处理伤口!”
我手臂上的枪伤痛得难受,微微点头,在刀剑的簇拥下,被鹤丸搀扶着进了房间。
虽然负伤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看到有这么多人——或者说刀,打心底里关心和担忧着自己,那份心意是很动人的。
我硬撑着挤出一个微笑:“这里有药研就够了,其他人去做自己的事吧。”
短刀们还是闹哄哄地挤在房间门口,被长谷部软硬兼施地弄走了。
药研关上房门,取出了医药箱。
“可能会有点痛,请大将忍耐片刻。”
他垂着眼睛,用剪刀将我手臂处的布料剪开,小心地掀起已经与皮肤粘在一起的染血的布料。牵动伤口,我蓦地闭紧了眼,握紧双拳,强忍着直冲脑壳的钝痛。
“大将,可以的话,请与我讲一讲这次遇到的事情吧,也可以缓解疼痛。”药研提议道。
可是我根本不想提起。
我该怎么将家族覆灭,同胞背叛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我该用什么表情告诉药研,我的家人受制于人,而敌人拥有付丧神的帮助?
我该怎样对我的刀剑开口,让这些本该专心与时间溯行军战斗的神明,牵扯到俗世的争斗中去?
思虑一时间竟压过了疼痛,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流箭与火光,建筑物在高温下噼啪作响,横在我面前雪一样的刀刃,还有我生死不明的亲族。
“大将?大将?”
药研沉稳可靠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慌忙抬头看他,他定定地注视着我,一直充满自信、光彩流溢的漂亮眸子里,罕见地带了些担忧:
“为什么露出这样沉重的表情?”
我沉默着,也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渐渐暗淡下去的辉光。
他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顿了顿,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
“大将,基础的包扎已经好了,但是最近一个星期请不要让伤口碰水,睡觉的时候也要注意姿势。”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看向我的双脚。
我是盘腿坐着的,之前为了能快点穿过鸟居,我踢掉了木屐,此时被他的目光提醒,才发现脚底有许多掺着血和泥的细长伤口。
“失礼了。”
他不等我说话,果断用一边挂着的干净毛巾蘸水敷上了我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脚腕,轻柔地擦拭着污泥和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的发顶和刘海。
“药研……”他这样的细心与关照,反而令我感到一丝不安——一些从前看上去理所应当的互动,现在竟让我无所适从。
我记得,曾经的藤原分家,也是这样向本家宣誓忠诚,无条件地供本家驱使……
可如今——
“什么事?”他抬头看我,一时间两个人靠得极近,我望进了他紫色的眼睛里。
“我……”刚开了个口,就听门外传来长谷部压低的声音:“主,有客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