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影回过头来,眼中盛着满开的月,向我伸出手:“主殿,来我这里。”
我感到胃部一阵疼痛,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欣喜,一度碎刀的三日月此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语无伦次:
“三日月殿,为什么?您在这里,我……”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我面前,扶起我:
“果然放心不下主殿,所以我又从那个世界回来了。哈哈哈,用鹤丸殿的话来说,是不是吓了一跳呢?”
“别胡说了……”我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摸上他的脸颊,“一名审神者一生只能召唤出一个特定的付丧神,三日月宗近已经碎刀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你是怎么办到的?”
如果碎刀可以重铸,那么藤原熏就不会大费周章地来抢夺别人的刀,完全可以重铸一把压切长谷部,发生了同样情况的三日月此时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这是为什么?
“那个小姑娘,留了我一命呢。”三日月宗近淡淡地笑着,包容了我所有的慌乱和狂喜,“被打碎之后,她用术法留住了我的记忆,因此我才能循着记忆来这里与主殿重逢。”
“藤原熏……”
我恍惚明白了什么。她让我经历了丧刀之痛,又让我的刀重新回归,虽然实际上并没有造成损失,我却清楚体会到了她所经历的绝望。
“说不定,她只是想让我理解她……”我低语。
“久等了!可以开饭了——!”
烛台切端着饭菜从走廊外进来,我被他的声音叫回神,这才注意到其他的刀剑都在一边默默观望我和三日月。
“咳。”我有些难为情地拉开了与三日月的距离,“可以吃早饭了。”
然后,我低声对他道:“还有,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不必在意。”他因为微笑而弯起双眼,“应该由我保护主殿才是,从今天起重新,请多关照吧,哈哈哈。”
他的笑声一如既往地豁达,我也渐渐能够释怀。
早餐过后是例行的迎新会。三日月已经算是老人,所以主要欢迎的是歌仙兼定。
“我是歌仙兼定,喜爱风流的文系名刀。”
他穿着方便劳作的内番服,头上还扎着紫色的蝴蝶结。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带领新人熟悉本丸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山姥切。”
我点了山姥切的名字,在那之前他好像在自顾自消沉,被我叫到之后,立刻回道:“是!”
我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消沉些什么。
歌仙兼定的声音引开了我的注意力:
“以后打扫和洗衣服之类的事情尽可以交给我。膳食也算是我擅长的手艺。”
终于!终于内番又添生力军!
我几乎是立刻把他排进了内番,减轻烛台切的压力:
“烛台切怎么说也是实战刀,是时候去战场上走走了。”
“拜领主命。”烛台切行礼,“今日的战场是何方?”
我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微微一笑:“今日,我们去现世。”
“诶——?”
下面响起一片惊讶的叹声,清光问:“主人,是想回现世的亲人身边吗?”
“……”我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家人,敛去了笑容,“不。最近一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事情,我也没能与大家好好地交流,这次我向政府申请了三天的假期,想补偿一下大家,这三天算是休假。”
“好耶!”今剑等短刀欢呼起来,大多刀剑脸上也都是欣喜与期待的神色,只有清光默默低下头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清光,上午我会继续锻两把刀,随我去锻刀室。”
“是。”他顺从地站了起来,其他刀剑也都散了。
我随口问清光:“你有没有想要的同伴?”
“诶?我吗?”他愣了一下,“大和守安定已经来了,要说想要的同伴,就是跟我一样在新选组的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还有长曾弥虎彻了。”
“那我试试看吧。”我向着锻刀室飘然而去,“不必在意刚才的话,清光。”
“主人……”他忽然问我,“主人的家人,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一边推开锻刀室的门,一边轻声道:“在我担任审神者的期间,多半已经不在了吧。”
话语尾音微颤,我稳住声音,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如同将自己所有深藏的仇恨与希望都投入锻刀炉中一般盯着炉火:
“锻刀开始。”
将材料投入锻刀炉中后,我又将日本号唤醒。
他是个自带酒壶的落拓大叔,毫不费力地扛起自己的本体,枪尖几乎戳到仓库的天花板了:
“日本第一的枪,日本号,三名枪之一。你,在我来之前喝了多少酒啊?”
“一口都没喝。”
我迅速而果断地回答他,并在心里决定以后让他离自家的短刀远一点。
他了然一般望着我笑了,将枪杵在地上:
“放心吧,跟不会喝酒的小鬼喝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是不会拉着不愿意喝酒的人喝的。”
“请多指教了,日本号。”我微微鞠躬,“我是你的审神者,名讳为萤。”
“萤?啊啊,是那种一闪一闪的漂亮的小家伙啊。”他爽朗一笑,“跟你给人的印象很相似嘛,审神者!”
“谢谢夸赞。”我抿唇一笑。
萤,这是姐姐担任审神者时使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