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走后,卫则玉就没在前殿呆着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只有身份为下人的几个弟子记着将从外面带进来的好玩意拿给卫则玉,不然他基本都不会出自己那方院子。
呆在灵气充盈的院中自然好,可这么下去会不会有碍身心健康啊?
对于这些弟子的关心,卫则玉没做过多表示,只是某日,破天荒地跟着她们出了柳在溪的领地。
踏出山谷的那一刻,他原本空荡荡的手腕上便显出一根连接双手的锁链,上面魔气腾腾,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风棠影几人本来想说的话憋在嘴里,悻悻拉着他回了谷,问了别的:“柳在溪知道吗。”
卫则玉摇头:“知道,也不知道。”
柳在溪将他换回来时,夜枫定是以为他必死无疑,却不想她真能将他救回来,于是为了确保手下圣女不动歪心思,只好又在他身上想办法。
沈叶白就是那个办法。
彼时卫则玉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异族见到临沧人难免失了些防备,而沈叶白也不清楚,仅仅碰个面的功夫,这锁链就缠了上来。
柳在溪虽不清楚,但她定然知道卫则玉会被夜枫攥在手里,所以本来想个办法就能将他送出魔界的事,才迟迟提不上日程。
卫则玉伸了个懒腰,反看向风棠影,交过去一个锦囊:“你们进行的如何?”
“血音谷很大,我们猜测和噬兽有关的东西是在魔宫,可也止步与此,但好在和沈道友联系上了。”风棠梨说,瞥见他递来的锦囊,有些迟疑。
“这不是人家送你的吗……”她满脸抗拒,想这人莫不是在搞她。
卫则玉嗤笑:“不是给我的,里面有个令牌,显然是你们一叶山的东西。”
听到这充满嫌弃的话,对面几人才乐呵呵将锦囊接来,打开一看,风棠影“欸”了声,抢先抽出那令牌,喃喃道:“这不是我之前给她的那个么?”
她将这令牌抛了两下,继续伸头去看锦囊,见风棠梨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纸条,仔细瞅了眼,拧眉道:“这是个老鼠还是猫啊。”
卫则玉眉毛一抬,看过去,那张画着怪模怪样妖兽的纸条被翻了个面,刚好对着他,正是从前柳在溪信誓旦旦说给他的那只可爱魔兽。
他有些疑惑,纠结着要不要将那纸条拿来时,面前人却犹疑念着上面的字:“元髦……”
从那薄薄一张纸背透过来的,不仅有字迹,还有条条歪斜的线,拼凑在一起,组成个仿佛地图样的图画。
卫则玉捻了捻手指,垂眸,无声叹息:“柳在溪啊——”
风棠影此时自是注意不到他的,她们正研究着纸条上的图,而即将入夜,几人也打算前去求证一番。
“这图中画的和魔宫有些相似,我去找一趟沈道友,咱们今夜就去看上一看。”风棠影道。
说时瞅了眼卫则玉,有了这张图在前,她想说的话顾及便少了点,直截了当道:“若此行顺利,你回临沧吗?”
说是如此,却保留着一丝余地,还是劝告一句:“但顺利与否我们并不清楚,你离开,不是个好的选择,而且还有她。”
“当然要走。”
风棠影愣了下。倒不是对他的答案意外,而是他说的果断,甚至有种迫不及待告知的感觉。
让人难以理解究竟是他着急离开,还是只着急将这句话说出来。
卫则玉:“但我目前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如果要走,也只能在离开处的通道口汇合而已。”他平静地说。
风棠影点头:“我给你传音符,见机行事。”
她们就像终于找到光亮的迷途之人,马不停蹄地朝着那里奔走了。
这些弟子此行的任务内容是什么,对方自始至终都没与他提过,秉承着让她们放心的念头,卫则玉也从未过问,但今日见到那纸条便明白不少。
元髦这魔兽怕是和噬兽关系不小,要解决那麻烦噬兽,大概率是要去将那些小魔兽除掉或用其他方式切断两者之间的联系。
先前沈叶白从魔宫递来过消息,说自己发现过地下密室的门,便是藏起元髦的地方,那密室和夜枫也就一墙之隔,此去,定是危险重重。
而他如今只是个才凝气的修士,没法替她们冲锋陷阵,就只好去门口守着,能帮一些是一些,比如,带点灵气去混淆魔宫内部的眼线。
明面上,就是和沈叶白叙旧了。
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那人才刚避开一众侍卫,将风棠影几人引进密室,将通道口封死。
这会坐在桌边手还在微微颤抖,大概是紧张。
他们坐在谷主眼皮子底下,没法说些敏感话题,卫则玉看着他沉默饮水,思索半晌才道:“你这段时间怎么样。”
沈叶白:“还行,夜枫只是关着我,你呢。”
“我倒是来去自如。”他说话时不免骄傲,就是双腿交叠时带起腿面上放着的手,锁链碰撞。
沈叶白摇头:“她……”
“这不是她所为,”卫则玉解释,伸手指了指后面那间紧闭的暗室,“那位干的。”
他倒没有说实话,毕竟沈叶白也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是这样。”那人表示惋惜,这之后又是安静。
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卫则玉平常不多与沈叶白来往,突然跑来说要聊天,他实在不清楚能说些什么让他感兴趣的话题,便往两人共同认识的人身上引。
“柳师妹她知道你,过来吗。”话中停顿一瞬,他眼神向地面扫去,并不难想象他实际是想问:卫则玉和那几个修士替临沧办事,她知不知道。
卫则玉手指敲了敲,点头。
沈叶白觉得奇怪,柳在溪先前还一幅和临沧恩断义绝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放任卫则玉给她惹麻烦,他想不明白,看对方也不打算解释,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的想法确实……捉摸不透。”
谁知卫则玉扣着链条上的段段空隙,看似是无聊地紧了,回答他:“也没有,她很久之前就不停地怂恿我从她的宫殿里踏出来,让我在血音谷逛逛,赶人的意思挺明显……其实,挺好懂的。”
柳在溪不说,只等着他自己的选择,也许还是在等个契机,如今,那个机会来了。
密室下的境遇上面二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又怕离开会错过传音或赶不回来,便再桌边干坐着,这一坐,就是许久,久的沈叶白都恨不得冲进暗室和夜枫下棋,也不想呆在这里煎熬着。
最后还是卫则玉松口,主动问他有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供两人玩玩,怕再呆下去容易变成哑巴。
那人谢天谢地,飞快去收拾棋盘,叫他过去。
卫则玉棋艺说不上多精,解闷的水平,坐那就开始神游天外,想着别的东西,和对方礼貌搭几句话,手伸向桌角装满黑子的白玉棋罐,随意落子。
开始并无异常,只是一局中途,他忽然没了头绪,捻着棋子思索时,余光瞥见小臂旁的棋罐,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
这罐子怎么有点眼熟。
他抬眼看卫则玉那方桌角,棋罐同样的白,可也没有那股说不出的熟悉。
便借着未落子的时间问:“这两个罐子出自一人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