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握着暖炉的手没有松,她上前一步,错开身子,贴在夏霁耳侧低声道:“公主,有人跟着我们。”
话音刚落,夏霁被她用手一揽,环握住腰,脚下虚空,越过人群飞到远处。
她逆着风回头望去,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手拿家伙,推搡着人群往前挤,不像宫里派来的人。
四个暗卫留下拦人,他们收着力,只把人打晕。
游方术士暗暗躲在墙角,牙死死咬住:“敢和我斗,丫头你还太嫩。”
暗卫功夫了得,但匪徒们熟悉望京地势走向,硬拼不过,他们便分各个街巷四散而跑,暗卫们一人分追一路。
夏霁和阿静跑到一处偏僻巷子,巷口向阳处晾着几床被褥,阿静一扯,用两床被褥环墙,把夏霁围住:“得罪了,公主快把比甲脱下给我,我去引开那些人。”
话语间,追赶的匪徒已到隔壁巷子。
夏霁把被子一抱,扔回架子,拉着她的手跑:“要走一起走,他们人多势众,不能留你自己。”
阿静挡下追着他们的匪徒,和夏霁时而飞上屋顶,时而穿梭人群。
念着不能太过引人注目,她们只在被两面夹击时,不得以到高处暂躲。
*
一盏盏雕花宫灯散着柔和的光,一张巨大的龙凤呈祥宴桌已经布置妥当,桌上铺着锦缎桌布,摆着蟹酿橙、虾鱼肚儿羹、鱼煨白菜、糯米凉糕、八珍梅,都是杨芷爱吃的。
杨芷却反复拿起筷子又放下,低低叹着气。
“本宫,放心不下昭儿,她何日进宫?”自夏霁离宫后,杨芷没正经用过一次膳食,皱着的眉心就没有展平过。
四周随侍的宫人已经退下,夏明帝和杨芷在一起时,往往都屏退左右。
他最厌恶那些老臣捕风捉影,时刻把眼睛盯在他们身上,非议皇后。
夏明帝放下筷子,为她添了一碗羹汤,挖了一小匙,放在嘴边吹冷:“你莫要心急,她若真不满意,以她的性子早跑回来了,这一日过去,
裴府也没传任何消息,没准昨晚他们相看甚好,昭和归宁进宫,见你如此模样,她会担心的。”将汤匙中冷热适宜的汤送到她嘴边。
杨芷凑近,唇瓣微张,摇摇头没入口:“昨夜就不该让她留在裴府,若昭儿不愿意,裴凝强逼她怎么办,她哪里能扭得过武将呢?”
夏明帝把碗放在桌上,神情不怒自威,但语气柔和:“好,你念着昭和,但宫门已下钥,朕明日一早便宣他们入宫,如此你总放心吧,但是你得答应朕,先把晚膳用了。”
杨芷食之无味地夹了几筷子,望着烛影摇红怔怔出神。
城墙上映着两个狂奔的剪影,夏霁扶着腰,不住地大口喘气,说话断断续续:“他们..怎么还在追,阿静...我实在跑不动了。”
阿静一脚踢向墙边的箕帚,它们哗啦啦砸落在小巷中,四外八横地躺着。
“公主,前方不远处就是醉仙楼,你去那儿等我,我一会就到,”她一推夏霁,“阿静不会有事。”
夏霁频频回头望她,阿静取了一堆竹竿把整个巷子堵住,又翻身拐进另一个巷子。
匪徒们跑出巷口,夏霁赶忙蹲下,躲在一个铺子旁边,过了半晌,她用手拨住步摇,探头去看,那群人已然不见。
夏霁转身向醉仙楼跑去,她的肚子已经饿扁,头发散乱,若不是一身衣物衬着,她定会被认为是逃难而来。
她提着沉重的步子,终于抬眼看见金灿灿的三个大字“醉仙楼。”
但她只识得中间的“仙”字,北齐和大夏在二百年前由楚国分裂而得,以江为界,北齐居北,四季分明,冬季寒冷多雨雪,大夏居南,四季如春,温暖潮湿。
两国文字经过百年演变,也分化不同,仅保留部分相同字。
每逢夫子讲学,夏霁总是瞌睡,大夏的书都不爱学,更何况北齐文字。
偏偏她总爱学些偏门逗弄别人,偶听夫子讲过北齐字谜,一遍就记住了。
她将这字谜问过父皇、母后和两个皇兄,真真屡试不爽,望着夏霁顽皮模样,他们又不忍苛责。
“姑娘,里面请~您几位啊?”店小二一身灰布衣衫,笑容可掬地站在门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亲切劲儿。
夏霁心有余悸地打量四周,没人跟来,轻吁一口气。
她提着裙子,脚步顿时轻快许多,随店小二往楼上雅间走:“六位!”
她来得正巧,有位贵客刚退了楼上雅间,若赶上平时,只怕楼下位置也得等上至少半个时辰。
“得嘞~桌雅间顾客六位。”店小二朝楼上高喊。
夏霁站在高处瞄到楼下,木质圆桌上摆着一碟碟精致小菜,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香,夹杂着淡淡的酒香,令人垂涎欲滴。
店小二引她进了桌雅间,指着墙上的一个个木牌:“姑娘,咱们店里招牌菜都在这,您先看看,有吩咐随时喊我。”
墙上木牌样式一致,周遭一圈用朱笔描了花边,夏霁第一次见,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
她把自己想点的几道挑选出来放在桌上,等着阿静和暗卫们来时,再让她们挑选。
夏霁跑得微微出汗,窗外徐徐晚风吹来,她小步跳到窗边,用手扶着窗沿,让风恣意吹走脸颊汗水。
身后两男子悄然靠近她,抬手一劈,夏霁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