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再次坐在马车上已然昏迷不醒,阿静用毛毯把她裹住,轻声唤道:“公主?”
夏霁如一根紧绷的弦,终于在最后一刻崩断了,阿静催促车夫:“快,回公主寝宫。”
御医深夜被传唤,惊动了夏明帝和杨芷,杨芷慌张地赶到夏霁寝殿,身上沾了水汽,发丝上蒙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屋内婢女太监乱成一团,杨芷让她身边得力之人上前伺候,问道阿静:“公主怎么了,她怎会在此时入宫?”
夏明帝随后赶来,他坐在一旁听御医回禀,眉毛上好似染了一层霜,眼角的皱纹深深陷落。
寝殿内婢女们匆匆脚步声和杨芷抽泣声被窗外哗哗雨声遮盖,阿静跪在一旁,夏明帝缓缓开口,低沉又富有威严:“公主怎会失血过多,她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阿静跪在一旁低头不语。
夏明帝缓缓抬起眼皮,视线落在一旁的阿静身上:“公主还真是把你们惯得没了规矩,来人,拖下去斩了!”
几位侍卫上前,左右架起阿静,以阿静的功夫可以轻易逃走,但她只低头不语。
“慢着!”杨芷起身呵住,“陛下,昭儿还未醒,等她醒来再说吧,她有自己的想法,阿静只听命于她,您就是把她杀了也于事无补。”
夏明帝单手抵着额头,眼窝深陷,他摇摇头:“先带下去看管,让裴凝速速进宫!”
杨芷端着药碗舀起一小勺给夏霁送药,苦涩的药顺着嘴角滑下,杨芷忙拿了帕子去擦,药送不进口,夏霁高热不退,太医院的人跪了满地,王太医上前:“陛下,古方有记,用冰凌置于膻中可以降温,不妨一试。”
“派人去取。”
临安城设有冰窖,冬季制冰存储以备夏日所需,取冰的空隙,裴凝在传话太监引领下来到公主寝殿,他站在一旁行礼:“参见陛下。”
夏明帝问道:“朕将自己最珍视的昭儿嫁于你,但你就是如此对她,她为何会失血过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凝:“陛下,公主已同微臣和离,是臣照顾不周,让公主自伤,臣知罪,一切任凭圣上处置。”
夏明帝气得胸口憋闷,仿佛堵着一团棉花,本是一桩好姻缘,虽然年龄差了一些,但门当户对,整个大夏再没有比裴凝更让夏明帝满意的驸马,昭儿虽然顽皮但大事上一向听话,怎会犯了邪一般非要和离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裴凝是最适合她的。
御医上前回禀:“陛下,公主已有所好转,皇后娘娘为其服了些药,只要能服药便能好起来,天色已晚,陛下龙体要紧。”
夏明帝摆摆手让太医和裴凝退下,罢了,小辈的事由她们去吧。
宫内一隅,一女子坐于妆奁前,手拿木梳梳着如瀑的青丝,她保养得极好,但眼角的细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姑姑,公主那已经乱成一团了,据说入宫时已经昏迷不醒,皇后和皇上都去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
“公主殿外全是禁军,咱们的人进不去,皇上还不知何时回去。”之前为杀公主身边那四名暗卫,咱们的人已经折损大半,若不能一击致命不能再冒风险了。
“你派人留意那方动静,若有机会直接动手。”
“是。”
杨芷和夏明帝在公主寝殿守了一夜,天明时,夏霁高热退了后,夏明帝终于放心下来,更衣上朝。
裴凝下朝之后,来了沈淮序住所,走至殿外听到小六的声音:“殿下,她昨夜回了寝殿并未出宫,大夏皇上皇后守了一夜,据说已经能喝下药了,她骗你至此,为何还要我去打听,若不是她…”
“行了,退下吧。”沈淮序咳嗽几声,还未起身。
小六退出殿外撞到裴凝,虽心中有气,但仍弱弱道:“裴将军。”
还未来得及通传,裴凝便先一步进了殿内。
他看向床上的沈淮序:“既如此担心,为何不自己去问。”夏霁昨日与他闹了一番后匆匆离府,该是进宫见过沈淮序。
沈淮序不语,裴凝上前:“我与她…只是父亲做主和圣上下旨,她新婚之夜便走了,我当时无暇顾及她,后来她再回到大夏后,便急着同我和离,甚至不惜找一容貌同她相仿的女子替代她,她昨夜以死相逼同我要和离书。”
裴凝顿了顿看向沈淮序,试图从他脸上一探究竟,公主从小千娇万宠,像瓷娃娃般,身上穿的料子都得是最好的丝绸,小时候蹭破一点皮,陪同的人都挨了皇上二十板子,如此金贵的人会为怎样一个人甘愿自伤,他很好奇。
沈淮序脸上神情微动,被裴凝轻易捕捉。
迄今为止,裴凝征战沙场没有打过败仗,甚至从未被威胁,但昨夜却被夏霁拿着刀以性命相逼,他从未如此溃败。
裴凝对上沈淮序的视线,眼中带了一丝敌意和挑衅:“和离之后也并不意味我们不能再次结亲,你说呢?”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便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沈淮序是个很好的对手,与这样的人较量激起了他内心胜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