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股苦涩的中药味儿。
煎药的丫头麻利盛出药汁,又滤去渣滓,盛于玉碗之中。
苦涩的味道一闻便叫人舌根发苦,但她顾不得这些,对着玉碗发愁——
明明每一步都是照驸马的吩咐来做,为何到最后煎好的药汁多了一碗。
之前每回煎药都是驸马亲自动手,从早晨亲自于井中汲水,到添柴火控制火候,守在炉前整整一个时辰。
从未见一点儿失误,煎出的药汁也是不多不少刚好一碗,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出了岔子。
窗外一望,见屋檐影子已到庭前,再不送去可迟了。
元秋无暇再去思考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端起托盘,急急赶去。
穿过垂花长廊,公主寝殿就在眼前,元秋这才悄悄放慢脚步。
远远瞧见一人,宝蓝衣衫,外罩云锦背心,行动间云蓝绸带飘飘而舞。
云髻堆鸦,蛾眉点翠,星眼凝露,朱唇皓齿。
略施铅华,便是明姿秀色。
此人就是三月前与公主成亲的驸马——相府小姐,宁月中。
元春走近行礼道:“驸马。”
宁月中点头,道:“还有一碗呢?按我说的,熬出来应该两碗才是。”
她说着,伸手轻轻触碰玉碗,微烫。又接过托盘,是要亲自服侍公主用药。
元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道:“我这就去端来。”
宁月中见她离去,瞧了眼漆黑的药汁,肉眼看不出任何异样。
太医诊断公主醒来不过就这两天。
早些时候,又听侍从说,见着公主睁眼,不过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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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快去叫人来!”
李安如还未睁眼,属于好几道女孩子的声音传入耳中,叫她睡不安宁。
说起来她睡觉时,还经常听到一女子说话,声音温柔。不过叫她最为在意的不是声音,而是每当听到这声音响,一股特殊的馨香钻入鼻中,叫人好生喜欢。
要是再靠近一点,就更好了。
被人扶起,靠坐床上,李安如还没回过神。
“殿下,您感觉如何?”
有人坐在床边,目光关切地看过来,询问道。
“……”
殿下?
好奇怪的称呼。
李安如还未回答,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眼睛睁大,顺着来源看去,见是一温柔秀丽的古装女子。
玉质娉婷,月容袅娜,行走带来一阵馨香。
柳眉微蹙,朱唇轻启,赶着过来:
“太好了,殿下您终于醒了!您昏迷的这些天,好叫我担忧!”
女子放下手中托盘,快步过来。
李安如这才注意到,美人眸子湿润,泪珠欲落。
她最见不得女孩子落泪,更何况是这般美丽的女子。
“我……”
刚吐出一字,才发觉自己喉咙干涩,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美人见此,更是心疼,欲落不落的泪珠终于簌簌往下掉。
宁月中哭得梨花带雨,侍从元巧立即上前劝道:
“驸马,别哭了。公主好不容易醒来,这是大喜的事情。公主看了,也免得跟着您难过。”
好一顿劝说,才堪堪止住泪水。
李安如跟着担心美人,脑中记忆渐渐复苏。
想起自己是穿越了,穿过来一直属于昏睡状态。
靠着每天短暂有意识的时间,从别人谈话中推断出,自己是个公主,有一美貌贤惠的驸马。
这么说,眼前这个极为关心自己的人便是驸马了。
李安如看过不少穿越类的小说,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社畜会穿越。
最近看小说也没见到任何同名同姓的角色啊。
那边驸马抹泪,这边侍从送上茶水,道:
“殿下,润润嗓子。”
出于习惯,一句“谢谢”马上就脱口而出,但想起并不符合人设立即咽下。
猛灌了两口茶水,方才觉得好些。
见周围人都关切地看着自己,李安如道:“我已并无大碍。只是略有些头痛。”
说话时嗓子还是不太舒坦。
“这便好,殿下醒来,我们所有人悬着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元巧说完,转头又对宁月中道:
“驸马您放心吧。殿下已这般说了,再这样下去就该为您担心了。”
宁月中泪水早已擦干,知她这是再说自己刚刚失态,脸上泛起薄红。
周围人也轻轻笑起来。
宁月中见此,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美人担忧垂泪全是由自己,不免心跳加速。
“都先下去吧,我服侍殿下用药,再耽搁下去就要凉了,药效便要大打折扣。”
宁月中终究还是驸马,此言一出,几个侍纷纷告退从鱼贯而出,将空间留给妻妻二人。
宁月中趁机重整仪容,端过玉碗,款款坐到床边,道:“妻君睡了整整七日,脸儿都瘦了一圈,叫我好生担忧。现下醒来,还是要按时服药,身体才会恢复。待会儿,我再去为您亲手熬制药膳可好?”
心脏怦怦直跳,室内安静地几乎能听见门外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