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黑了,却没能继续狠心删除。
就让这些对话保留吧。
他取消了置顶,让弭玉的头像沉了下去。
从医院直接到地下车-库,跟着林叔上车的朝寻,忽地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疑惑地环顾四周,除了安静停摆的车辆,并无其他人。
“小寻,看什么呢,快上车。”
“好。”
车子发动,朝寻也就无暇再关心这道视线了。
经过了这件事后,又是一周没去上课,朝寻看着班主任发来的消息无声叹气,上学期还保证要好好学习,这学期动不动就请一个礼拜的假。
并且现在离寒假也不远了,等于没几天上课的日子。
朝寻无心去想期末考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暂时都不想去学校。
他怕见到弭玉。
让他唯一感到顺心的是,林叔保持了一个管家的职责,并没有多嘴告知朝令雪,否则事情可能会更乱。
而林叔提到过的病,在他的死命追问下,系统终于解释了。
听完后,他的心好半天都是乱的。
怎么会这样,弭玉也有病——而且听起来更严重。
精神错乱、记忆缺失、运动障碍、情感失调……无论哪一个,他都没办法和现在的弭玉联系起来。
“他是主角……一定有办法治好的。”
【呵。】
无视系统抽风,朝寻走到窗户前,看外面的漫天大雪,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早,只是一月上旬,就开始下大雪了。
鹅毛般的雪纷纷落下,白色覆盖了一切。天与地失去交界线,入眼皆是灰白。
这种茫茫一片的白,竟让他感到些许熟悉。
好像他很久以前就是住在一片白里。
他正在思索着,忽地看到一楼的铜质大门外,有什么在动。
他眯起眼,仔细看了过去——那是一个人。
那个人几乎全身都被白雪覆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朝寻还在想谁一直站在自家大门前,忽地冒出一个猜测。
【系统,那是不是弭玉?】
【是又怎样。】
他愣愣地盯着那个“雪人”,几秒钟后,猛地向楼下奔去。
【你可以装作看不见。】
朝寻忽略他的话,一路跑下楼,打开入户门的瞬间,冷风裹挟着雪花劈头盖脸的浇了过来。
【行了,他都站一晚了,你至少把外套穿上吧?】
站了一晚?
朝寻再也听不下去了,他飞速跑向那个快被冻僵的人,在对方又是痛苦又是惊喜的眼神里,一把拉住他,往家里拽。
“你疯了?想在这里冻死是不是!”朝寻浑身发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的,“进去,先泡个澡。”
“林叔、不让、我、进去。”
只穿了件大衣的弭玉,被冻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几天不见,他头发凌乱,眼底青灰,胡茬也冒出来。
颓丧的的样子和校草判若两人。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我、好高兴,你、来见我了……”
朝寻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以为我想见你?!”他抱住弭玉,试图温暖对方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一直都在骗你,把你耍得团团转!我追你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我玩腻了,我受够了你的幼稚!你快滚吧,滚回去治病!”
弭玉感受着他胸腔乃至浑身剧烈的颤动,沉默着听他说完。
“我不信。”
“你不信?”被这三个字轻飘飘堵回去,朝寻气的一时半会找不到更伤人的词,“你……”
弭玉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不信!”
对方的手很冰,但朝寻却感到脖颈处一片温热。
弭玉……哭了。
“你的眼睛、很悲伤。”弭玉死咬着牙,却止不住哭声,“我不想分手,宝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想分手……”
朝寻感到心脏又传来那股令他不舒服的痛楚,这次比上回更剧烈,他喘着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可他的内心空洞,眼睛干涩。
最终弭玉还是没进去,弭父亲自来把他接走了。临走前,弭玉依旧死抱着他不撒手,一遍遍重复“我去治病,好了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我们不分手。”
弭父看着这对苦命鸳鸯般的情侣,也说不出苛责的话。
“小寻……朝同学,实在抱歉,阿玉他非要见你,这半个月经常偷偷跑出去,拦都拦不住。”弭父看了一眼被抬到车上因发高烧而昏迷的弭玉,表情难过不已,“我们会带他去国外治病,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朝寻急忙道:“不……不是打扰。”
少年的表情茫然又惶恐,身上穿着薄薄的毛衣,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不想再问“为什么你这么关心他还要分手”,弭父最后朝他点点头,上车离开了。
白茫茫的天地间,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又被另一个不在场的人,透过高楼上的玻璃收入眼中。
而这双棕绿色的眼睛,从一开始就在看他。
元川司看过他站在阳台上仰望星空的样子,也看过他站在花园里摘花的样子……还看到了他被alpha带上摩托车驶离、被压在窗户边的亲吻的画面。
他曾幻想过自己手里有一把枪,正对着吻他的那人——子弹飞出,一击毙命。
热血喷涌而出,洒在猝不及防的少年身上,他会因惊恐而放大瞳孔,无力的跪在血泊中颤抖。
他还会幻想,那时,惊惧的Omega会投入他的怀抱,他会用自己的衬衫擦掉对方脸上的血迹,然后紧紧拥抱他、告诉他:不用害怕,你还有我。
再往后的无数日夜中,你只有我。
现在,他不用再幻想了。
弭玉即将前往的那家医疗机构,是由罗西尼家族所控股。而罗西尼,正是元川司从其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姓氏。
他已经安排好了,机构会在一段时间后宣布治疗失败,再将病患直接送往精神病院。
“等你回来……”金发的alpha自言自语,声音冷漠,“也许十年之后你会有机会回来……”
大雪纷飞的窗外,道路上良久伫立的少年被管家拉回了屋内。
看到这一幕,元川司的嘴角荡起了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到时候,我也许会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欣赏失败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