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宫里千里挑一选出来的暗卫,在她眼里这几人不过是挥舞着树枝炫耀打闹的稚童。师傅给她上的第一课就是不要轻易出手,一旦拔出刀剑就该以雷霆之势了结对方……或者被对方了结了。
有在这拿着刀乱挥撂狠话的功夫,早死八九十次了。
“是谁?”锦衣男子怒道。
他本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没长眼笑话他的姑娘,让她吃个苦头……扭过头,却是眼前一亮。
说话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她旁边坐着一个梳了妇人发髻的姑娘,两人皆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说话的那个冷若冰霜,坐着的那个艳似牡丹,锦衣男子又见两人穿着和排场,想来不过是小富人家的太太和侍女。
他吞了下口水,只觉得今日真是撞了大运。
于是他理了理衣裳上前。
“都说相见就是缘分,这附近有间不错的酒楼,他们家的软兜长鱼做得极好,在下想做东请两位姑娘,不知道两位姑娘可否赏个脸?”
“你是何人?”冯妙瑜问。
“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怪人。姑娘可知道咱们献王殿下?我姓刘,我姐姐是献王殿下枕边人,我就在献王殿下身边当差。”
献王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皇亲国戚,那可不是谁都能沾得上边的。
他一脸得意,本想借着身份压一压面前两个姑娘,只是一个一脸漠然,那表情好像在说“哦,所以呢?”,另外一个则依旧冷若冰霜,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刘三想了下,最后只能归结于这两姑娘是被他的身份给吓傻了。
他咳嗽两声又换了个姿势,特地亮出腰间精致的金镶玉的带钩。
“两位姑娘若是不想吃东西,那不如一同在东市里逛逛?姑娘们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龙王宫里的珍珠,我也绝不说一个不字。”
“不必。我夫家虽然不是皇亲国戚,却也不至于缺少衣食。”冯妙瑜道。
几个不入流的混混而已,家里人多了总有几个这样不着调的。冯妙瑜实在懒得理会,这种人有贼胆没多少贼心的,待会报了官让他们在监牢里面蹲上个三五天就老实了。
冯妙瑜起身欲走,刘三登时急了,忙拉着两个壮汉堵在冯妙瑜和阿玉身前。
“姑娘们别走啊,”刘三道,两个眼袋松松吊在眼睛下面晃荡,“想来姑娘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心疼姑娘,见不得美人受委屈而已。”
他指着冯妙瑜的手腕,她今日戴的是成亲时张氏送来的那只金镯子。刘三于是一脸痛心疾首。
“妹妹,你那夫家连个新镯子都不舍得打给你,你又何必替他说话呢。倒不如跟着我,我这个人是最怜香惜玉的,不信你去平康坊里问,定不会叫你吃一点苦头……在各种方面上。保管比你那个夫家强。”
他话里意有所指,身后那两个壮汉也十分配合的贼笑捧场。
“我说了,让开。”冯妙瑜只觉得倒胃口,这人怎么跟腐烂的牛皮糖一样,又粘糊又恶心。谁是他妹妹。
“我就不让,妹妹先答应了我再说别的。或者先叫声哥哥来听听。”
刘三嬉皮笑脸,说着还伸手作势要抓冯妙瑜衣带。
“注意分寸。”冯妙瑜就道。
这话是交代给阿玉听的。范氏做生意不易,若在她的店里闹出了血案,可叫她日后怎么接着做生意糊口。
阿玉素来严谨守礼,最恨这种不三不四的做派,骨节早就捏的咔啦咔啦地响,就等冯妙瑜发话了。她闪到冯妙瑜身前,左手直直迎向刘三伸过来的手。
刘三心中窃喜,以为阿玉是害羞要拍他的手。
年轻姑娘细软的手,他呼吸一时间变得急促,就连眼神都有些迷离……下一秒,手腕间一阵剧痛,刘三抱着脱臼的手腕哀嚎。他身后那两个壮汉又惊又怒,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笑声戛然而止,看看刘三被拧成麻花的手腕,再看看一脸平静的阿玉,两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敢打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小娘养的!”刘三疼的满头大汗,回过神后尖叫道。
“那请务必让我见识一下。”冯妙瑜笑笑。
朝中那些正一二品的大员再看她不顺眼都不敢说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朗朗乾坤,他寻衅滋事动手在先,倒还有理了。
“你等着!”
两个壮汉匆匆扶着刘三离开。
范氏一脸担忧,那个刘三听起来是个有来头的人物,冯妙瑜如今得罪了他可怎么是好……冯妙瑜安慰她两句,也带着阿玉离开。再待下去就是给范氏添乱了。
只是两人才出了胡饼铺子没走两步,七八个街吏突然涌上来,将冯妙瑜和阿玉团团围住,长刀寒光逼人。
“表哥!就是那女的——”
“就是她偷了我的银钱,还打伤了我!”
刘三惨白的脸上浮现阴森森的笑意。说起来他今日的运气真的不错,前脚被扶着出了铺子,后脚就遇到了前来巡逻的街吏,领头的还正好是家中表哥。他忍痛看向冯妙瑜,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乱。
可冯妙瑜根本没看他。她忙着抬手给不远处公主府的侍卫打手势。
领头的街吏大手一挥,“就是她们俩?给我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