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锋说,先攒着。
黎志田站起来,走去撕了一张便利贴,写了两个字,刘锋,没舍得画叉,笔尖从左下往右上一提,打了一道斜线,走回来贴在刘锋肩上。
他说辞掉你一天。
那天深夜,刘锋拎着外衣站在门口。
黎先生有事,可以打电话。
好。
计时付薪。
好。
我的时薪很贵的。
老子付得起。
刘锋散步到路灯下,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抽烟,要接莎莎,身上车上不能有烟味儿。
他把烟轻放在长椅上,看着它一明一暗,一明一暗,烟灰一星一星往下掉。
这支烟烧完,电话就响了。
刘锋接起来,那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僵持了几秒,他回头,黎志田站在另一盏路灯底下。
想绕绕不开,想躲躲不过。
黎志田朝他走过来,拉起他往回走。
他说计时付薪。
黎志田说我知道。
他说价钱先谈好。
黎志田说跟老子谈价钱反了你了。
后来刘锋在黎志田床上,两个人都不剩什么衣服。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
也不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怎么睡到一块的。
多久了?五年?十年?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四个月?三个月?
睡的次数加起来,要在平常人家,是不是也够生儿育女?
只是无论怎么好,天亮了,一定要退回原位。
就像一部影片的NG镜头,拍错了,剪掉,又拍错了,就再剪掉,没有注释,不必留底,好像它发生的目的,就是剪掉。
这几年有点不一样。
大抵是时间的过错。越迫近天长日久,越要生出侥幸和贪念,退回原位,要比以前花上更多力气。
因为两边都太用力,爆发的时候就特别灾难。
从前他们几乎不说话。
他没空,他没力气。
他只是吻他,吻他,吻和吻之间是他的回答,以急切的浅促的气息,让无数尽力忍耐到失声的语气词,一刀一刀切割。
答案都是支离破碎的,他听不清,就用他的动作他的力度,刑讯逼供一样,不断问他,问他。
那夜刘锋回答了一句像梦一样的话。
他说黎先生放开我。
黎志田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用身体示意他。
他说那你怎么不放开我。
事后黎志田觉得一同经历了生死就会超水平发挥。
两个人在完全不可能清醒的时候,不小心揭开了他们关系的全部。
刘锋的电话和他的外衣一起,落在客厅沙发上。
电话第二天早上七点就响了。
黎志田接的。
他说刘秘还没醒。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么?
我是哪个?我是他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