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溶月笑笑:“好啊,那松开?我也可以自己走。”
一听,徐舟野认真摇了摇头,像个拨浪鼓:“……不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溶月不假思索地问道:“你还知道君子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没有读过书吗?一些诗词也只是窃听到的吗?怎么?你骗我?”
徐舟野脚步一顿,茫然回头问: “李溶月?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什么窃听?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我怎会做!况且,前年我们不是还在学堂读书吗?这才一年时间!我们只是一年没见!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李溶月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就没有回答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也不知道期间都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人……”徐舟野看着她语塞,也不好再计较,而是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李溶月看着徐舟野的背影,少年与那时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把自己的长生辫藏了起来,现如今只系了一条抹额,言行举止倒也很相像。说到“窃读”一词,在徐舟野认知中“窃读”本身就是一个不道义的行为,如同三百年后他对自己说那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那句话的气焰也是微小细弱的,算是读过书,只是接着别人的钱,忍受老师的白眼,竭力得到那一两点稀碎的知识。不论是他读过书,还是没有读过,他都觉得“窃读”这种行为不光彩,不可采取。
尽管是自己已经做了“窃读”之事,他也没有随处卖弄自己的学识,因为他觉得穷人没钱读书不丢人,富人有钱也可不读书也不显得纨绔。一方是没有办法,一方是随意任性。
富人有钱说明自己有脑子,敢闯荡,落得妇人一些口舌,但自己内心足够强大。而穷人则是劝生,不管以后怎么样,女子不让去读书,“无才便是德”,一直流传三百年后叶剑琛对李溶月说的那句:“到了夫家,不可忤逆,不可和离,要夫唱妇随。”,时代不允许,一些思想也会被带偏。“妓女”,“卖身”,“风尘女子”,“狐媚子”,“她们见识过多种男人,感受过多种感情,这种情如同流水,但流的不是水,而是金子。她们借着男人的势一路高升,被指责为废物,她们被称为“千人骑,万人压,”但那又如何?她们要的是钱,她们不是想成为深宅大院某个姨娘。只要钱到手了,她们也就成功了。法子没有那么光彩也影响不了她们,脸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当然了,也并不是一些人人口中所赞扬的正义之辈做的事都是正义的,英雄的位子也不是非得双手奉上给他们,他们是人不是神。他们学习的内容是规定好的,以此灌输给一些“单一”的一部分人,这部分人统称为“善良”。如若他们真的接受了英雄位子,那就说明从一开始他们就有所图谋。
“之前在江都听学时,我们一起做过好多事,你之前答应过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点。”她得试探试探,不让稍微不注意就露了馅。
“我在临水江都那阵儿……”少年没怪她,也没有听出她语气中有什么奇怪,“你说你不在意我的家世,你不害怕我。”
“你的家世?”李溶月惑道。
“啊?嗯……你可能真是忘了。”少年不怎么好意思再提起。
他的家世,连接人头,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他往回望,看到她的小腿部纱衣被一些带有荆棘的草叶刺破,徐舟野扶住李溶月的双肩,与他平视,“你上来。”
嗯?啊?什么?上来?上什么?
他转身背对着她蹲下:“上来,我背你。”
“不……不用了……”李溶月自然有点不好意思。
徐舟野眼神马上变得有些寒栗。就在前几日徐况带徐舟野来京城办事,凑巧,他便想找她,正好临近春水谣可以出去游玩,徐舟野想着找李溶月一起去玩,毕竟前两年两人在江都听学就已经互相约定好了,哪知才仅仅一年,这人就把自己忘的一干二净……
而且,他前天还看到张故与她走的很近,他还背她!全部被他看到了!
徐舟野烦躁的一把扯过李溶月的腰,弯身一揽轻轻松松把她抱了起来,李溶月屏住呼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同样,他也什么话也没有说。快走出竹林时,李溶月捏了捏徐舟野胸前的衣襟想要让他将自己放下。动作一出就听到徐舟野警告:“别动。周遭都有毒蛇,我抱着你,兴许会好点。”
李溶月无奈笑了笑,她想告诉他自己不怕蛇。
“之前你同我说,你最怕蛇了,我一直都记着的……”徐舟野那股莫名委屈的劲儿又涌了上来。
李溶月猜想,如若现在真的是前世的她,可能真如他所说那样怕蛇。
可惜她不承认自己是她。
也不承认他是那个徐舟野。
接着他找准一座青石把李溶月轻放下来,随而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李溶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心虚,仿佛真的与徐舟野口中那个姓张的有过接触。
“张故?呵……长得歪瓜裂枣,肥头大耳,没我俊,没我高,眼睛不如我的好看,嘴巴不如我的好看,天天穿个青白色衣服真以为自己是修仙的……装神弄鬼,难看死了。难道,你就喜欢这种?李溶月?”名字念出口时,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难道……”她心默,“真的回到前世了……?”
他猛然看向她,凑近她,双手往青石下面一撑,两人之间鼻息相连。
“能不能喜欢我一次……”少年郎恳求道。
“也许只有这一次了,你知不知道……我此番来到京城,等再次回到刀鱼镇,我……就不能像在江都那样好好喜欢你了。”
自己的心也有点发烫。
竹林的味道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显得有些许朦胧。李溶月本来身负重伤,待到自己醒来木屋外面发生一些争吵,她起身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一瞬间呼吸停止,灵魂在与□□分离,那种撕心之痛在整个脚趾间来回摩擦,疼的她几乎忘了打在身上的鬼手印。
待她回过神来,身边早已没有了徐舟野,不一会儿,就有有了徐舟野。
明兮迟,相思子,楚惜之,一个两个都不知所踪。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恐惧的内心,身体上的疼痛没有了,但心灵上对于某种世间倒塌,故人重现那种可怕之事简直比剜心还痛苦。
她不知道如何回去,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不知自己要怎么做,灵魂互换太过离奇,前世今生都是话本吓编纂的,但……面前的少年的的确确是徐舟野啊……难道他是和自己一起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记得,他不记得呢?为什么自己不记得,他却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