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溶月把铜镜拿过来,试探的态度掀开颈窝的纱,仔细检查,她要看看,到底是不是梦。
铜镜对照脖颈,只是那么一瞬便让女子瞳孔猛的一缩,李溶月颤声道:“什么……!”
只见,在她白如雪的颈处,一道猩红的血痕成为不可磨灭的记忆。
“不可能!这不可能……”女子压着声音,尽量不让外面的亲侍察觉。她瘫倒在地,整只身子酥软成泥,仿佛男子还在她身上停留。
“就当作是梦吧,我疯了……”她这样呢喃。
话音刚落,那阵酥麻之意瞬间消散。
“你没有疯,是我没良心。”
“谁人在语?”
李溶月仿佛瞧见了鬼神,一位男子跪倒在她怀里,她挣扎着想起身,怀里的男子突然撒娇般往里蹭了蹭。两人明明离的这般近,可她怎么也感受不到属于他的体温。
只是那条抹额,那两条长生辫实在是令人心悸。
她一定知道是谁。
于是紧忙低头查看他的脸,可他的身影却在此刻化成了无形的细沙,从此消没于世。
天明鸡叫,晨露微凉。
李溶月不知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她只知道她是被自己的亲侍叫醒的。
“小姐睡的可好?我们该启程去江都了。”
李溶月没有回答。
亲侍试探性又轻敲了几下房门:“小姐,夫人说了,近日有雨,落雨后,地滑不好赶路,我们吃完早膳就快些出发吧。”
“晓得了。”李溶月答,她打开门,满面春红,“我不饿,你们吃吧,我去车里等,莫慌。”
亲侍看着李溶月的脸,感觉到一股陌生。
双双对视,似乎在说:“那是我们家小姐吗?”
前世的李溶月,叶剑琛没有参军,在家看护李溶月,教她知书达理,品茶品香,外人面前不轻易展露才华,言行举止低调行事,为人谦卑,打扮淑芬,从不干涉她交友。
相比较今生的李溶月,那她可太“闹”了。
保护她的亲侍,是叶剑琛军营里的心腹士兵,三人年纪相仿,李溶月总是跑去军营里找她们玩。在士兵空闲时会教李溶月最基础的耍剑,李溶月也是经常给他们带点心吃,叶剑琛从不觉得女子一定要乖张懂事,她很喜欢李溶月会撒娇,欣赏有主见的李溶月,骄傲不怯不卑的李溶月。
只是近日,亲侍觉得李溶月的性子变得太多了。
不爱笑了。
总是在想些什么,叶剑琛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亲侍更没权涉问。
很快,亲侍吃完早膳便去驱车,其中一个敲了敲车窗,李溶月拉开车帘,问:“怎的了?”
只见那位亲侍塞给李溶月一个包子,道:“小姐多多少少吃点吧……”他声音很憨厚,带了点恳求之意。
李溶月也算是看清了他,这位亲侍体态也有点胖胖的,面相很和善,李溶月朝他微微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问出这句话,她就有点后悔了,她怕他怀疑自己自己是不是他家李小姐了……
“小姐叫我阿斗吧!我家乡的都这样喊我,显的亲切。”阿斗憨笑。
李溶月笑着点头。
“他呢?”李溶月转而又问。
阿斗往旁边看了看另一个偏瘦的亲侍,“小姐叫他果子,这家伙刚来军营啥都不吃,就喜欢吃果子,他说他没有名字,我们看他喜欢吃,便就叫他果子了!”
李溶月点点头,甜甜的道:“嗯!谢谢你们,阿斗,果子。”
“小姐为何这般说?”阿斗这人太实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李将军对我们兄弟可好了,叶将军也经常去边关给我们送一些家乡的吃食,还给我们做暖和的衣裳,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您可别客气啦!”
李溶月手掌中的包子还在发热。
“小姐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果子走上前来,“我们知道您不喜咸的,特地给您拿的豆沙的,您看您太瘦了,在府里都不怎么好好吃饭,我们真不敢想你要去听学一年会瘦成啥样子……”
李溶月咬了一口包子,豆沙的清甜占据整个味蕾。李溶月边吃边摇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两位亲侍依旧双眉愁苦,阿斗这时道:“小姐一定要像阿斗我这样吃的壮壮实实的哦!”
李溶月开玩笑道:“吃成这样我还要不要嫁人啦。”
阿斗回答:“嫁不嫁人的不妨事!我们会保护小姐一辈子!”
果子:“对!一辈子!”
李溶月心里暖烘烘的,她若有所思道:“你们莫叫我小姐了,叫我般般吧。”
前世李溶月的小字也是般般。
亲侍有点为难:“小姐……这怕不合礼数吧……”
李溶月认真道:“在我心里,你们都像我大哥一般,于情于理,很合礼数。”
阿斗挠了挠头,道:“那好……小哦不是,般般。”
果子打了一下阿斗:“你还害羞个什么劲儿!”
李溶月:“好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是!”两位亲侍笑嘻嘻地跑上前,拉马驱车。
车行到中头,周身起了雾,几滴浓雨从薄云中透了出来。
阿斗看着这天气,道:“夫人果真说的无误,真下起雨来来了!”
果子从前车兜里拿出一件披风,转身递给李溶月:“般般,您披上吧,下雨了,可能会凉。”
李溶月点头道谢,又问:“那你们呢?”
阿斗回答:“莫担心!我们大男人皮糙肉厚的,不怕冷!”
“这雨可能下不长时间,小姐先忍耐一下吧,兴许过不了多久就到柞水栏了。”
柞水栏……
李溶月不由自主想到酒馆里那个人说,柞水栏出现了山鬼,不过他又说见过道士,那些山鬼可能被道士捉走了吧。
李溶月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