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在薛齐身上翻了个面,旁边又塌了个洞。从天上看,雪地里就像躺了两个姜饼人。
薛齐将手悄咪咪伸向许夏那边,刚碰到许夏的指尖有些冰冷,再往手心摸,虽然热乎,却很薄。
薛齐找到了指缝,和许夏十指相扣,两人望着天空,发现光晕之下有两只鹰在冲刺盘旋。
轻轻揉捏着许夏的指关节,薛齐轻声问道:“你冷吗?”
“还好。”许夏透着寒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一会,许夏就站起身,将薛齐拉了起来,瞥了一眼,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有任务在身。”
薛齐真想就此作罢,只和许夏躺在雪地里欣赏美景,就算闭上眼睛冥想也好。奈何许夏是个工作狂,他只好顺意,拍拍背上的雪,开始动身。
走到一半,薛齐回过头,神色严厉道:“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别等会又受伤了。”
许夏揉了个小雪球,丢在薛齐的背上,嗔怒道:“知道啦,赶紧去。”
难得见许夏撒娇,薛齐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干劲满满,抬腿就扑通扑通地往前走。
许夏停在原地看着薛齐,薛齐还时不时往后看。结果突然踩到一个又圆又滑的硬物。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失去平衡,往侧边摔倒。
那是他没找出来,藏在厚积雪下的石头,而且还是一块大石头,他一脚踩滑摔下去,轻则脚踝扭伤,重则骨折。
听到许夏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时,薛齐已经重重摔在地上了。
“薛齐!”
许夏慌了神,立刻抬起腿就冲向薛齐。
“停下!”
薛齐抱着自己剧痛的腿怒吼道,“你别着急,慢慢走过来。”
他是怕许夏也踩到石头滑倒了。许夏这才停下,满脸担心和心痛,小心翼翼地挪步过来。
许夏蹲在薛齐身后抱着薛齐,支撑着薛齐,没有动伤口,“骨折了吗?”
薛齐冷静地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尽管许夏强装镇定,薛齐还是看出来他拿手机的手都在发抖。薛齐握住了许夏的手,道:“你别急。”
“你这样我怎么能不急!”许夏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手因为冻,镇定的时候都不灵活更别说现在许夏的手还在发抖。许夏滑了好几次都没有解锁手机屏幕,内心的焦虑更甚了。
“靠。”许夏和了口气,使劲搓了搓手,才成功解锁手机。
他按下120,将冰冷的手机屏幕贴在耳边,传来的却是一阵忙音!
许夏又重新拨打了一次,依旧是忙音!
怎么回事?!
薛齐在旁边看许夏焦急紧张的样子,也不敢说话打扰。许夏拿下手机仔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手机信号格数为1,而且总是在0之间跳动!
“操!”
薛齐第一次见许夏爆粗口。许夏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将手机丢了出去,站起身,在周围转了几圈,道:“这里信号不好,你等一下我。”
他说完话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思考着什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原地打转。
“对。”许夏好似恍然大悟,道:“先要处理你的骨折,我去找根树枝过来,你别动。”
薛齐头还没点完,许夏就走到旁边,找到一根够得着的树枝,使劲拽下来,将较粗的部分强行掰断。
许夏蹲在薛齐受伤的腿旁,拿起树枝,比画了一下,确定长度合适后就开始脱衣服。
不明白许夏想干嘛,薛齐立刻阻止道:“你脱衣服干嘛,那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现在需要东西绑住你的腿和树枝,这里没有别的东西。”
许夏没再多解释,将羽绒服脱了下来。薛齐不想许夏这样,将树枝捡起来丢在一旁,道:“我不需要你,你直接去叫救护车就好。”
“你发什么疯!现在轮不到你说话。”
许夏猩红的眼眶已经掩盖不住他有些崩溃的内心。他又将树枝捡了回来,脱掉最里面的薄内衣,强行用衣服将树枝和薛齐的腿捆在一起。
本来薛齐还想挣扎,许夏一边绑一边开口道:“你听话,回去想要什么都给你。”
“什么?”
薛齐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身体立刻老老实实,带着询问的口吻道:“真的什么都给我吗?”
“嗯。”
“真的?”
“真的,只要你听话。”
许夏像教育小孩一样循循善诱,他抬起头,亲了一口薛齐的额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套在外面的羽绒服。
“我去叫救护车,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动。”
薛齐像乖孩子般点头,许夏站起身,在雪地里奔跑起来。
之前从缆车落脚点走到这里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如今,顶着膝盖高的雪,许夏却仿佛失去知觉般,不停地跑。
冷风像是刀片般割裂许夏的喉咙,但是他没有停下一点,他喘着气,手里拿着手机,每分每秒都关注着手机信号的变化。
一次又一次地拨通120,却依旧是忙音。暴露的眼角膜也因为跑,被风刮得生痛,睁不开眼睛。
膝盖以下的裤子和鞋子都已经湿透了,许夏心里依旧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能停,要坚持下去。
终于,到了缆车附近,手机信号突然满格了!许夏欣喜若狂,冻僵了的手立刻再次拨打求救电话。
这次电话另一头接通了!许夏喘着气,解释道:“你好我在塞尔自然保护区的雪场1号缆车停站处,这边有人骨折了,请你那边立刻派救护车过来。”
“好。记下了。”电话那头是镇定的女声,叮嘱几句后就说已经派人过去了。
许夏看了一下时间,快下午4点钟了,他双手撑着膝盖,呼吸一下比一下疼,喉咙满是铁锈味,鼻腔火辣辣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剧烈运动过后的热,和外界加下半身的湿冷混合在一起,许夏流下的汗都是冰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一个人。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周围找人帮忙了,他必须现在立刻回去,将薛齐背回来。
不然骨折又长期待在雪地里,薛齐的腿可能会失去知觉,最后截肢。
许夏没有犹豫,立刻又蹚着雪,按原路返回。他在来的时候就耗费了大半体力,如今回去,已经是硬生生靠着意志力在强撑。
湿裤底下的腿已经没有知觉,冰冰凉凉,像冻肉一样。手指尖都已经泛着紫色,每走一步,都像是行尸走肉。
许夏走后,薛齐就一直待在原处没动,刚开始望望天空,后面又看看树,实在无聊得紧,想拿出手机玩,却发现没信号,只好回忆和许夏这段时间的美好时光。
他希望,未来和许夏能养一只狗。他从小就想养一只金毛,他觉得金毛可爱得不得了,没有边牧那么聪明,也没有哈士奇那么傻,刚刚好,温暖又不失可爱。
他看到腿上绑着许夏的衣服,又开始担心许夏会不会冷,自己下半身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寒气已经透过衣缝钻进了每一个毛孔。
薛齐手指都冻僵了,和了几口热气,搓手后又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眼神望向许夏离开时的方向。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多少次盼妻归来了,尽管他知道许夏应该没那么快回来。
薛齐坐得腿都麻了,想动一动腿,一只又麻又冰,一只痛得发痒。他后来渐渐感觉自己骨折的腿没有开始那么痛了,但他知道那是不好的预兆。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都有西下的兆头,薛齐看到了远处树林里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